「沈師叔……親自指點你修煉?」趙師兄聲音都變了調。
「嗯」槿鶯看似漫不經心地應了一聲。
原著里,李瑩就愛這般不動聲色地顯擺自己和天命之子的特殊關係,三言兩語,便能惹來旁人一堆的羨慕嫉妒恨。
她忽然嘆了口氣,揉著手腕抱怨:「天曉得我這段時間是怎麼熬過來的。天不亮就要打坐,夜裡還得背心法……幸好師叔這幾日不在,我總算能喘口氣了。」
趙師兄聞言,臉上的艷羨幾乎要溢出來:「師妹這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沈師叔那是看重你,栽培你。往後咱們這些師兄師姐,還得指望著你提攜呢。」
趙師兄略作停頓,又笑道:「既然李師妹這幾日得閒,不如明日同我們下山逛逛?河雲鎮這幾日集市正熱鬧,偏巧明日又是二月十五花朝節。」
河雲鎮坐落於天洐宗南面百里處,依傍青山,環繞碧水,景致秀麗非常。作為金陵城內凡人聚居最多的小鎮,至今仍保留著最質樸的人間煙火氣。
「趙師兄,我自幼長在偏僻山村,從未聽說過花朝節。可是像春節那般張燈結彩、鑼鼓喧天的熱鬧節日?」
「這花朝節啊,是凡間為慶賀花神誕辰而設。此時正值百花盛開,百姓便設宴慶賀,迎花神,祈願花木繁茂、五穀豐登。」
槿鶯眼睛「唰」地一下亮了,脆生生道:「我要去!」
分別時,她連腳步都輕快了幾分,哼著不成調的小曲推開房門,卻在抬眼的瞬間僵在原地。
暮色透過窗欞,將沈時臻的身影描摹得格外修長。他靜立窗前,素色衣袍被夕陽鍍上一層金邊,卻襯得整個人愈發清冷疏離,宛如一幅留白的水墨畫。
槿鶯瞳孔微顫。
不過眨眼間,她臉上又綻開笑顏,雀躍地撲上前去,嗓音清甜:「沈郎,你回來啦!」
話音落下的瞬間,屋內凝滯的空氣似乎被攪動,只見他只是淡淡頷首,那雙如墨的眸子靜默地注視著她。
雖早知他性子清冷寡言,可此刻這般沉默卻讓她忽然有些沒來由得心虛。
她聲音不自覺地放輕:「沈郎不是說要外出幾日麼?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
「事畢便歸。」他目光淡淡掃過,劍穗上的白玉珠在暮色中泛著微光,「怕你修煉出了差錯。」
沈時臻眸光微沉。
難怪這些日子,她再不像初時那般纏著他討教修煉要訣。原以為是她漸入佳境,卻不想那明媚笑靨下,藏著的竟是這般勉強。
他蹙眉凝視著她不安絞緊的手指,終是在她滿是忐忑的目光下,主動開口:「修煉……可讓你覺得疲累?不必隱瞞,如實告知我便是。」
槿鶯一聽,頭皮瞬間就麻了。
完了完了,全被他聽見了。
語氣這般低沉,不會是生氣了吧……?
可要是搖頭說不累,她自個兒心裡又不樂意。
那些起早貪黑打坐練功的日子,那些強撐著困意背心法的深夜,她是真不想再過下去了。
槿鶯一咬牙,索性破罐子破摔:「沈郎,我知道你是為我好,可修煉實在是太累人了……」她忽然仰起臉,眼眶微微發紅,「我們只有半年的時光,我不想全都耗在修煉上……」
「我不想每次見你,都只能談修煉的事。膳堂新做的糕點,山間飄過的雲霞,我攢了好多話想跟你說……可是……」
她聲音越來越輕:「每次跟你說話,最後都繞到了修煉上。你也從不跟我主動分享你的所見所聞……我想聽你講講外面的山川湖海,那些奇聞軼事,哪怕是你路上遇見的一朵小花、一棵小草,只要是從你嘴裡說出來的,我都樂意聽。」
沈時臻靜默地注視著少女。
她每一個細微的表情變化都逃不過他的眼睛——那微微蹙起的眉頭,輕咬的下唇,還有眼中閃爍的期待與失落。
果然如他所料,在真正了解他枯燥的修行生活後,短短半月就已讓她感到厭倦。
想必半年後,也不會再有任何執著和留戀。
「抱歉,是我思慮不周。」他垂下眼帘,嗓音清冷,「往後不會再勉強你修煉,也不會再提修煉之事。」
槿鶯心頭一窒。
這根本不是她想要的回答!
他難道不該順勢與她分享這次外出的見聞嗎?然後走一下敞開心扉的劇情嗎?
看來這半個月的朝夕相處,什麼都沒有改變……沈時臻對她,依舊吝於展露情緒,毫無分享的意願。
她不禁暗自氣惱。
她和李瑩相比,究竟差在了哪裡……
怎麼輪到她攻略天命之子時,就偏偏處處碰壁。
示弱換不來憐惜,色誘也被視若無睹,他就像塊捂不熱的石頭,始終不為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