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住半月,確如自己預期那般,有諸多不適。
每日睜眼便是她笑盈盈的「沈郎早」,任他如何冷淡以對,翌日照舊。教習時總被她挽著手糾纏,他不知該如何與她相處,只得埋頭布置更多功課。
「沈郎,我去膳堂啦~」
「沈郎,我回來啦!」
脆生生的招呼總在洞府迴蕩。
若他外出歸來,必能看見她眼巴巴地蹲在門口,眼睛亮得像星星。修煉間隙睜眼,常對上她偷瞄的笑顏,接著便是滔滔不絕的宗門趣聞。
「沈郎晚安。」
她總是這般道別後才乖乖躺下,卻又在榻上窸窸窣窣鬧出些動靜。他每次都得等她徹底睡熟,沒了動靜,才會歇下。
雖近日已漸漸習慣她的這些動靜,和時不時冒出來的甜言甜語,不會像最初那般無措得不知該如何應對,不知該如何交流而總是考她修煉的功課。
可時至今日,沈時臻仍覺自己難以招架她跳脫的性子。
所幸……不過半年光景。
「她靈根後天覺醒,資質平平,根基薄弱,略有些愚笨。」沈時臻淡淡道,「但這半年,我會傾囊相授,助她踏入鍊氣。」
沈時臻從未因半年之約而故意讓李瑩對自己失望,冷淡處理與她的相處。相反,他每日悉心指導,就是期盼她能早日脫離凡人懵懂狹隘的思維模式,真正踏上修真之途。
「她當真每日蹲馬步半時辰、揮劍百次?」
紅袖添香,常伴左右,如此痴心,任誰見了都要心軟三分,然而如此眼巴巴地貼上來自薦枕席,換來的卻是日復一日的嚴師訓徒?
那小姑娘看著嬌嬌弱弱的,竟真的能堅持下來?
裴雲昭咋舌,忍不住追問:「你真的不是故意刁難她?!」
沈時臻唇角不易察覺地微墜:「內門弟子晨起揮劍千次,資質出眾者兩千起步。區區百次,何來刁難?」
頓了頓,他又補充道:「近日她喊手疼,我也未強求。若她打心底里厭煩修煉,又怎會常常虛心求教?」
小姑娘醉翁之意不在酒,可他的老友顯然當了真。
裴雲昭扶額:「……行吧。」
今日這一趟碰面,裴雲昭一是為了查看沈時臻的身體狀況,二來也是想給他試試自己最新研製的解藥。
按慣例,總該留宿一兩日觀察藥效,順帶老友之間敘敘舊。
可老友今日卻格外心不在焉。
他挑了挑眉,隨口問道:「怎麼這般急切,不住上一兩日嗎?上回也是匆匆別過,我們都沒好好敘敘舊。」
沈時臻搖頭:「她或許在等」
「誰?」
裴雲昭一下子沒反應過來,就見沈時臻清逸的面容眉頭微鎖:「她根基尚淺,修煉本就不易。若我不在時靈力再度走岔經脈,無人指點恐生差池。」
「既已許下半年之約,自當以她為先。讓她空等,終歸不妥。」
話音剛落,人已踏劍而去。
「……」
裴雲昭呆立原地,半晌才回神。
這才半個月啊……誰說主動往扶光劍尊身邊湊、妄圖投懷送抱的,都不會有好下場?
這不是明擺著已經上心了嗎?
那個叫李瑩的小姑娘真的沒給他老友下什麼迷魂湯嗎?
沈時臻御劍疾馳回府。
他腦海中已然浮現出少女的模樣。
若她沒在修煉,定會像往常一樣,眼巴巴地守在門口,待瞧見他這般迅速趕回,定會欣喜若狂,眼睛亮晶晶得倒映著他的身影。
然而,此番回府,預想中少女歡呼雀躍的身影並未映入眼帘,四下里安安靜靜的,完全聽不到那軟軟糯糯呼喚「沈郎」的聲音。
安靜得讓他一時之間,有些許不適應。
靈識在洞府內仔仔細細地搜尋一圈,洞府里殘存的氣息極淡,似是他離開後,她便也出門未歸。
正疑惑間,腰間的玉牌驟然亮起。
原以為是李瑩詢問他何時歸來的傳訊,誰知映入眼帘的是一條宗門公告。
【天洐宗喜訊】
諸同門共鑒:
祥雲繞峰,良緣天成。凌雲峰趙逸塵與紫霄峰林沐瑤二位弟子,經年相伴,情比金堅。今擇五月二十日於主峰雲台結為道侶,誠邀諸位共襄盛舉,見證雙修之喜。
願新人:
大道同行,恩愛不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