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護衛隊的簇擁下,他們一行四人被恭敬地迎入了一座環境清幽、布置雅致的宅院。
沈時臻一行三人一路斬妖除魔,而槿鶯這一路行來,興致盎然,市集街巷裡的稀罕玩意兒沒少搜羅,儲物袋塞得滿滿當當。
能發光的鵝卵石、會唱歌的陶塤、甚至還有一包據說能預測天氣的螢石……
正當她迫不及待地在房裡整理她的「戰利品」時,沈時臻的聲音突然在身後響起,清冷如初春融化的雪水:「此處窗台朝陽。」
沈時臻凝視著灑滿陽光的窗台,頓了頓補充:「適合你的花。」
槿鶯眼中閃過一絲訝然,沒想到沈時臻竟還記得自己的那盆花。
畢竟這一路上,她從未提起過,也從未拿出來過。
她下意識地摸向儲物袋,眨眼間,那個花盆就出現在了她的掌心。
在儲物袋靈氣的日夜溫養下,那株原本羸弱的嫩芽已躥至半尺有餘。青翠的莖稈挺得筆直,頂端淡紫色的花苞微微低垂,像在害羞似的,散發著朦朧的生機。
而她自身所受的傷勢,也隨著這花的成長,悄然好轉了許多。
「這花……是木槿?」沈時臻凝視著花苞,語氣裡帶著幾分猶疑。
槿鶯眼睛一亮:「仙長竟認得?我還當您當真不識凡間花草呢。」
沈時臻微微搖頭:「並未誆你。世間花草千萬,我確實所知有限。只是木槿太過常見,才略知一二。」
他聲音忽然輕了幾分:「朝開暮落,轉瞬即逝。若多結幾個花苞,或許能多看幾日。」
槿鶯嘴角的笑意漸漸淡去。
是啊,在人界,木槿不過是路邊最尋常的野花,朝生暮死,無人憐惜。
可像她這般一年通智,短短三百年就凝結出妖丹、才五百
年就進入化形期的木槿花妖,卻是萬年都難碰上一回的稀罕存在。
然而造化弄人,天賦卓絕如此的她,竟會被天雷無情劈碎妖丹,落得這般境地……
「瑩瑩姑娘,你整理好了嗎,有沒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
思緒飄蕩間,顧千舟風風火火地大步跨進。
此刻的他並未發現沈師兄也在屋內,而是瞧見槿鶯手中的花盆,想到她一姑娘家許是吃力,立刻熱忱地伸手:「瑩瑩姑娘,這是你種的花嗎?我幫你……」
然而話還未落地,便被沈時臻冷淡地打斷:「顧師弟,此物是李姑娘娘親的遺物。你手尚未洗淨,莫要亂碰。」
顧千舟一個激靈,忙不迭縮手,慌慌張張地掐訣淨手。
待他再抬頭時,那花盆早已穩穩落在了窗台上。
他略有些畏懼地瞄了一眼沈師兄,最後也不敢再與槿鶯閒聊,仿若犯錯的孩童面對嚴苛師長,耷拉著腦袋,夾著尾巴,灰溜溜地逃離了房間。
望著顧千舟冒冒失失的背影,再次感慨天洐宗後繼無人的沈時臻,眉頭微微蹙起。
待腳步聲遠去,他才轉向槿鶯:「顧師弟行事莽撞,驚擾姑娘了。日後若再有這般冒失,但說無妨。」
「仙長莫要這般凶千舟哥哥。」
毛茸茸的腦袋急促地搖了幾下,如瀑的烏髮輕晃,垂落在少女白皙的頸邊。
沈時臻便見她心急地為顧千舟辯白,軟糯的聲音滿是對顧千舟的維護之意。
「千周哥哥人很好!路上常陪我說話解悶,還總惦記著我的安危……」
沈時臻神色微微一滯。
烏黑的長睫低斂,他薄唇輕抿,聲調平穩如常:「原來姑娘與顧師弟已這般熟稔,是我……多慮了。」
「咳……」
一聲刻意的輕咳突兀地響起,瞬間打破了屋內略顯怪異、凝滯的氛圍。
槿鶯循聲望去,只見一位身著藏青錦袍的男子斜倚在門框邊。
男人面若冠玉,眉目如畫,容貌之盛,竟與沈時臻不相上下。
但不同於沈時臻那身清冷出塵的氣質,他劍眉下那雙含笑的桃花眼顧盼生輝,舉手投足間盡顯世家公子的矜貴風流。
而寒冬臘月,他還手持著一柄墨玉摺扇。瑩潤扇骨流轉著絲絲靈力,襯得他唇邊那抹似笑非笑,越發的瀟灑不羈。
槿鶯心中微驚,自己竟完全沒有察覺到他的氣息……這般悄無聲息,對方的修為必定在元嬰之上。
而門口的青袍男子面上不顯,心中同樣掀起驚濤駭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