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在嘲笑他的不夠坦誠,動了不該動的欲/念,又像是在質問他,慚不慚愧。
年長了那麼多,對著被資助的女孩兒起了那種心思,慚不慚愧。
溫勝寒唇邊勾起一個自嘲的弧度。
此時此刻,他突然意識到,好像自己並沒有想像中那麼高尚。
占有和妒忌,是人類最原始的本能,從前說過的那些拒絕的話,像是一簇簇冷箭,重新射回了他的身上。
簡直是昏了頭,原本以為,他早就已經過了被慾念左右干擾的年紀。
他用力地閉了一下眼,冷靜地自我提醒,這是不應該的。
無論是哪一樣,都是不應該的。
*
短暫的十一假期結束,顧蜻游的生活表面上像是重新恢復了平靜。
溫勝寒那件浴袍,她最後還是沒有扔掉,但是時隔幾年,她再也不是當年那個一腔孤勇的小女孩,做出明知對方不想見自己,仍提著衣服貿然送回去的事情。
上網查過,絲綢質地的衣物不能機洗,她只好親自動手清理乾淨,掛在宿舍的陽台上晾乾。
這件看起來高不可攀的男士浴衣引起了宿舍內部小小的圍觀,荊佳喜勾著顧蜻游的脖子,斜著眼看她:「從實招來。」
路秋捧著一杯剛沖好的熱牛奶,也靠到了門邊,嘖嘖稱奇:「沒想到最單純的小蜻游突然間就開竅了啊。」
「就是不知道是誰……不是咱們學校的小男生吧?」招書彤捂著嘴笑,幾乎不用問,顧蜻游就知道她在想什麼。
招書彤不喜歡還在讀書的男生,她覺得那是一群還沒進化完全的猴子,急色又莽撞,一點風度也沒有。所以無論是她追的明星,還是喜歡的紙片人,都是成熟穩重型的。
顧蜻游有些無奈地推開荊佳喜的手臂,沒好氣道:「你們在想什麼呢?」
「在想到底是哪個混蛋男人,竟然在我們的眼皮子下把咱家的小蜻游給禍害了。」
「如果我說,這是去游泳的時候出了意外,別人借給我蔽體的衣服呢?」
這是唐子悅給她的解釋,顧蜻游垂下眸子。
她唇邊溢出一絲苦笑,補充道:「而且是被嫌棄穿過,不要了的衣服。」
荊佳喜斜眼看她:「那你撿回來幹嘛?」
顧蜻游不說話了。
「我倒是能理解,」路秋摸了一把衣服,兩眼放光:「這可是真絲啊,賣了也值錢啊!」
「咦——」荊佳喜和招書彤同時發出嫌棄的聲音。
「秋秋你什麼時候也變得這麼財迷……」
任由她們笑話,顧蜻游有看著在空中飄蕩的浴衣,沒有說話。
腦子裡又響起了那天清晨的對話。
此時沒有烏雲,也沒有雨,陽光很好,陽台上的衣服隨風微微飄蕩。
但她的心臟像是缺了一塊,風吹過,空蕩蕩的似乎能聽見回音。
她苦澀笑笑。
最後,這件衣服和那份沒有送出去的禮物一起,被塞進了衣櫃的最深處。
轉眼十二月。
六級考試過後,便是大學生人人哀嚎的期末周。
今年過年早,連帶著考試時間也比上一年提前了,眾人一片哀嚎。
顧蜻游一頭扎進書海里,像陀螺一般,忙得團團轉。
期末一周匆匆過去,寒假接踵而至。
離校前一天,裴尹喜滋滋地把顧蜻游和趙景洲叫出來聚會,說要公布一件喜事。
依然是找了個KTV包廂聚會。
不同的是,這一次來的不只是她和趙景洲。
顧蜻游因為有事,來晚了一點,到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八點,打開房門的時候看到一堆人擠在沙發上玩桌遊,被嚇了一跳,裡面有不少陌生的面孔。
裴尹的朋友她大多數都見過,如果不是在裡面看到幾個熟悉的人,她幾乎要懷疑自己走錯房間
了。
人群之中,裴尹一反常態的安靜,羞澀地挽著一個男生,半靠在對方身上。
顧蜻游一邊進門一邊摘去脖子上的圍巾,掃了男生一眼,有些模糊的印象,好像是他們學校運動學院的院草,還是個小網紅,經常在網上發布自己的健身視頻,有不少粉絲。
見她進來,裴尹才露出了幾分活潑的表情,歡快地朝她招手:「蜻蜻!蜻蜻!」
顧蜻游抿出一個笑,走了過去。
但是裴尹坐在裡面,已經沒有空位了,顧蜻游又只好在沙發邊就停住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