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頃,他就著指尖的清香抬手抹了眼尾,抽了張紙擦去手上的苦鹹濕意後才抬步朝門邊柜子旁走去——
一個簡簡單單什麼包裝也沒有的玻璃瓶,裡面盛著九成滿的稠白膏狀物。
約格澤昂一愣,又抽紙擦了擦手後小心地捧起打開——
蓋子一啟就是撲鼻的苦藥味兒,約格澤昂聞到那股味道登時有些怔,湊近再一嗅,當真是熟悉的苦澀。
熟悉的。
當年翅翼盡毀,進了幾次治療艙卻不知怎的反而愈發刺激斷掉的翅骨,軍醫無法只得讓人去邊緣區尋了藥來敷上。
癒合速度相比治療儀是緩慢至極,但能治癒。
能完全治癒聯邦儀器修復不好的創傷。
約格澤昂猛地抬頭。
……
「我還是堅持直面痛苦,」賀老太太也不晃椅子了,轉頭看著約格澤昂道,「那不是逃避,是累積,總有一天會爆發,到時候就真的是無法挽回了。」
「我不同意,」話音剛落,明老太太就駁斥了,「你那根本不是一回事,他現在是痛苦,真相一出就是無法忍受的痛苦!現在這樣慢慢療愈不好嗎?萬一到時候出了無法承受的後果怎麼辦?!」
賀老太太轉頭:「慢慢療愈?你確定?假的就是假的,紊亂的記憶總有一天會回來,到那時才真的是不可控。」
明老太太還是不同意:「你扯淡……」
兩人正吵得不可開交,半路突然一聲急響,明老太太不耐地低頭掏出手機,看了眼來電顯示後就匆匆忙忙地出去了。
「還是那個臭脾氣。」賀老太太嘀咕了句。
她搖了搖頭,重新看向約格澤昂:「你怎麼想?」
約格澤昂緘默著,良久才道:「我怕他承受不住。」
賀老太太下意識說了句:「你沒經歷過你怎麼知道,那是個有韌性的孩子。」
「……」約格澤昂沉默片刻,抬眸看過去,神情平靜道,「就是因為我經歷過,才知道那有多痛苦。」
「……什麼?」賀老太太驚愣在原地。
……
北區的氣氛很祥和,軍務也不多,每天聽著一群人打打鬧鬧吵嘴逗趣,日子過得倒也挺快。
一轉眼,就是送爽秋風掃桂香。
「阿嚏——!」
凌長雲聞聲轉頭:「衛中將,你也感冒了?」
「不可能吧,」衛洣吸了吸鼻子,「我身體這麼好,你都沒感。」
「……」凌長雲拉開抽屜翻了盒藥推滑過去,「哪兒來的錯覺。」
「不是錯覺啊長雲——阿嚏!阿嚏!阿嚏!」在連打了三個噴嚏徹底喘不通氣後,監察部部長終於心不甘情不願地承認自己的的確確是不怎麼光榮地加入了北區感冒大軍。
「不科學啊,」衛洣百思不得其解,「這一樓感冒的人那麼多,怎麼就身體最差的你沒事呢???」
「……」凌長雲都懶得吐槽他,只閒閒地翻看著手上最後一份文件。
末了,道了一句:「你還挺刻板印象。」
「……」衛洣沖了苦藥慢騰騰地攪著,「也是,上次體檢你的身體數據確實——阿嚏!」
「砰!」
他猛地一拍桌子,怒道:「我真受不了了!統管庭是不是有病!莫名其妙非要大片區地搞一堆東西排查特級種!那玩意兒是那些破東西能查出來的嗎?!還天天揪人去審!審這個查那個的,這幾天累死我了真是!一天天的看誰都像蟲族,我看他們最像蟲族——阿嚏!」
凌長雲暼了眼前面的光屏:「喻將軍到南區了。」
「是啊,巡視的也真夠慢的,這都幾個月——阿嚏!!!」衛洣崩潰了,端了藥一飲而盡,「不行了,我得去醫務那跑一趟!難受死我了——」
他說著就拎著沓文件衝出了門。
凌長雲坐在椅子上轉了轉手裡的墨筆,看著光屏上的統管庭新令若有所思。
……
「想什麼呢?」
約格澤昂一進臥室就看到凌長雲坐窗台上發著呆。
凌長雲回神:「統管庭的新令,他們今天把人西區監察部部長叫去審了?」
「嗯,」約格澤昂準備拖椅子的手頓了下,端著一盤東西就坐上了窗台,「隨他們瞎搞吧。」
凌長雲看著他的動作挑了挑眉。
約格澤昂仿若無所覺,把盤子放到兩人中間:「西街新開的店,嘗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