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為是去街上買白菜啊?」凌長雲點了下桌子,背後光屏上驀然出現變灰的問責令,「到底怎麼回事?」
約格澤昂笑得更開心了:「想吃白菜嗎?晚上做白菜圓子好不好?」
凌長雲沒搭理他,只敲了敲光屏。
「啊,」約格澤昂沒有再插科打諢,卻也沒有多正經,「我坐那和他們聊了聊人生、理想和現實。」
凌長云:「……」
他剛要抬手就是一頓,驀地抬眸:「聊什麼?」
「人——」約格澤昂幾不可察地一滯,隨即笑著走到凌長雲身邊,「阿雲是在擔心我嗎?」
他說著攤開雙臂:「要不要和我來個久別重逢的擁抱?」
「……」半晌,凌長雲笑了聲,拎著文件在他肩膀上按了按。
約格澤昂面色微變,下意識往後避了避,抬手抓住文件角:「怎麼——」
「別抹了,」凌長雲把文件抽回來,看了眼角上還沒被完全抹去的暗紅,「都看到了。」
當初蟲族的儀器與凌長雲的人類身體不適配,現在聯邦的儀器也不能完全治癒約格澤昂的蟲族身體。
約格澤昂笑意未改,輕描淡寫的:「來的時候擦了下。」
他抽了張紙擦去了手上黏稠的血跡:「阿雲,北區新開了個拍賣場,你想——」
「回去吧。」
約格澤昂動作停住:「……什麼?」
「回去吧,」凌長雲抽紙擦去了文件角上的那抹紅,「你是蟲皇,老待在外星算怎麼回事,這裡——?!」
約格澤昂傾身一把把凌長雲扣進了懷裡。
「阿雲,」他收緊懷抱,埋進了凌長雲的頸窩,「你答應過不會趕我走的。」
凌長雲沉默了下,道:「我沒答應過。」
「你默認了,」約格澤昂輕輕蹭了蹭他的側頸,「你不能趕我走,阿雲,你不能趕我走。」
「我哪裡做的不對你就直接告訴我,罵我打我都行,我會改的,我以後也不會隨便碰你的,」約格澤昂像是在風裡捧了一把珍貴無比的晶沙,緊了會漏鬆了也會被吹走,只能拿身體嚴嚴實實地罩著,祈求多留一點兒是一點兒,「別趕我走,阿雲,別趕我走,你要不喜歡我以後都不進你房間了,你不喜歡的我都會該,別趕我走好不好?讓我跟著你,阿雲——讓我跟在你身邊……」
凌長雲骨骼有些僵,恍惚間脖頸皮膚上好似被什麼東西燙了下,呲呲啦啦勾起了疼。
「叩、叩、叩。」
敲門聲驟響,凌長雲還沒說話,約格澤昂就半抬了頭,捂了凌長雲的耳朵:「出去!」
門外人嚇了一跳,掙扎半會兒還是硬著頭皮喊了喊:「阿凌,到時間了。」
「來了。」凌長雲應了聲,遲疑地抬手推了推約格澤昂,「我有事。」
「什麼到時間了?」約格澤昂沒鬆手,只抬頭看著他。
被血染得透徹的眸子就這麼直直撞進了眼睛裡,凌長雲一時有些僵。
門裡半天也沒動靜,門外人也不敢再敲,雅奎克蹲在門口覺得人生也不過如此了。
良久,門終於開了。
他忙不疊起身,卻見凌長雲一邊整理著外套領子一邊往外走,面上神情也不似平常那麼……平靜。
雅奎克:「……」
他看了看凌長雲,又梗著脖子望了望站在裡面血紅著眼直勾勾盯著這邊的約格澤昂,只覺剛剛還是沒見過世面了。
凌長雲還沒走兩步就看到他一臉將之欲逝的表情,哽了一下,折回去在約格澤昂如有實質的目光下拎起先前的外套指給雅奎克看:「我總不能這樣去見人吧?」
雅奎克順著他的手指看過去——耀金的衣邊上暈了一大塊異常顯眼的暗紅。
「……」雅奎克登時笑了起來,「是是是,這,這這這是不太合適。」
凌長雲這才放下衣服,大步往門外去:「走吧。」
雅奎克臉都快僵了,他是走呢還是不走呢……?
好在還沒等他開始算日子,凌長雲出了門又猶豫地轉過身,從兜里摸了個東西出來放在旁邊柜子上:「吃。」
說完就扯著一臉懵的雅奎克頭也不回地走了。
「吃啥?」雅奎克急匆匆地拽了他一把,「還沒到下班時間,走後門。」
凌長雲被他拽著往後門溜:「圓子。」
「蛤???」
辦公室內,約格澤昂收回視線,看向柜子上那顆閃著七彩碎光的牛奶糖,他慢慢地走過去,拿起糖摩挲了下,妥帖地放進內襯口袋裡後又折回到桌邊,捧起凌長雲落在那的衣服,埋頭進去嗅了嗅。
滿腔的清淡桂花香。
……
曼斯勒安,皇宮。
「伯恩大人。」
伯恩頷首,拿著卷竹書進了偏殿:「陛下。」
約格澤昂姿態堪稱正襟危坐,低頭研讀著桌上的冊子,不時拿著支筆在旁邊工整記錄著,聞聲頭也未抬:「說。」
伯恩,或者說穆伊神色冷淡:「貝墁要見你,吵得整個地下區不得安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