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約格澤昂沖得太快,等餘波散去,二三軍才堪堪在爆炸中心找到了半邊骨骼都被震碎的約格澤昂。
精神海被燕尾青繞滿沒什麼事,骨骼也在修復艙里重新拼起了支架,卻是一連七天都昏迷不醒。
主將不在,三軍一時也不知道該怎麼做,只能背靠營地盯死了對岸堤摩,第一軍借著上令不下,一直在長河邊站著。
帕尼迦帶著一手還沒完全脫落的劃疤獨自站在外圍劈出來的鴻溝旁,旁邊堆滿了嶙峋棕石,被凜寒北風吹得搖搖欲墜。
「哐當!」
凌風驟然自後刮來,斜搭左邊的礫石瞬間砸在了乾裂泥地上。
帕尼迦下意識抽槍轉身,才看清來人面容便被長靴徑直踹翻撞上巨石,猝不及防就是胸口背脊一陣悶痛,張嘴便是一口紅血噴出。
「上——咳咳咳,咳——上將——咳咳。」
他強忍著痛爬起來,靠著荒石勉強支起了身體。
約格澤昂站在他面前,身後的燕尾青翅翼漸漸渙散開來,半邊軍裝都被血浸了個透徹,淅淅瀝瀝往下墜著黏稠紅漿。
「說。」紫眸里煞紅一片又像是淬了冰,透底的都是陰寒的冷。
帕尼迦對上他的眼睛就不自覺地發顫,喉結滾了又滾才啞出聲音:「親王,殿下,讓我們不得越過此界——」
「我問的是議閣讓你做了什麼?!」約格澤昂猛地抬手砸了掌心握著的黑塊,微型普式光腦七零八落碎在了帕尼迦胸前的銀鏈上,裂開的光芯劃破了他的側頸皮膚,擦出的血紋凹凸不平,隱隱可以窺見獨屬他的光芯代碼。
帕尼迦臉色徹底白了,面上似痛似悔,又帶著幾分當時掙扎決然的殘餘:「第一軍,不得全力攻下異獸——」
「嘭——!」
約格澤昂拎了他領子徑直把人摜進了石壁:「他拿什麼威脅的你?!」
「上將——」帕尼迦面色痛苦。
「說啊!」約格澤昂目光陰桀恐怖,「他拿什麼威脅的你?!!!」
「他拿——」
「他拿我威脅是帕尼迦!」
凌空摜進另一道聲音,帕尼迦瞳孔驟縮——
約格澤昂轉頭,踉踉蹌蹌衝下來的是灰頭土臉滿身狼藉的米階斯。
「他拿我威脅的帕尼迦。」米階斯趔趄地走到帕尼迦身邊,整個人狼狽萬分,面上都是不知道怎麼沾上去的血點。
「凱尼塞倫在我身上下了毒,」米階斯一把扯了左手虛虛掩著的袖子,露出的全是布滿陌生黑紋的皮膚,他笑得慘然,也沒看旁邊臉色慘白的軍雌,「我也是昨天才知道。」
昨天,才知道。
米階斯看著面前的軍雌皇子,聲音又啞又輕,眉宇間都是壓抑到極致的痛苦:「四皇子殿下,你現在是接受不了,所以急於找一個發泄的藉口嗎?」
約格澤昂視線上移釘在了他的眼睛裡,「……你說什麼?」
米階斯不躲不閃地與他對視:「我雖然被打昏,但也不是全無意識,帕尼迦根本還沒來得及#039打不贏#039異獸,第一軍連流彈都沒打出去一發。」
他往前一步,距離不過一刀之間,一字一句說得艱澀難苦:「閣下是自己,赴死,自己炸了自己的精神海。」
「不可能!」約格澤昂驀然甩開了帕尼迦,掐了米階斯的脖子就撞進岩土,只是手抖得實在厲害,窺著慌亂又無措,幾次險些滑脫在石上。
「雄主——」「滾開!!!」
約格澤昂死死盯著面前的雄蟲,似反駁又似求證,聲音在冷風裡顫得不像樣:「他殺了我雌父重創了蟲皇!律法改了五大城合併了,一切都在按他劃的道走!就算天雷降罰他也已然站在了頂閣!他想要的,他不惜一切都想要的平權根本就還沒有實現!」
約格澤昂輕笑出聲,眼尾染上的都是糜爛的紅:「你現在跟我說是自殺,是在為你的雌君開脫嗎?」
「……」米階斯驀然大笑,血與淚一併潰出了眼眶。
「……你笑什麼?」約格澤昂唇線漸漸拉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