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貝墁一瞬坐直了身體, 綠眸里晦暗不明儘是幽光,「你確定?」
「確定, 」凱尼塞倫面上沒什麼神情,隻眼睛里摻著不解,「人已經爬不起來了。」
「……」貝墁卡著身體一寸寸倒進椅子裡,眉心擰了又松鬆了又擰,一時間似驚又似喜,「希邊得爾這次終於要栽了啊。」
「栽?」凱尼塞倫冷笑,周身一剎寒厲,「我看他可好得很。」
「……「貝墁慢了半拍才轉過頭,聲音里聽不出半分情緒,「你說什麼?」
……
蟲皇廢了。
他作為雄蟲引以為傲的精神海徹底亂了,任主星醫生全聚,搜腸刮肚也是束手無策。
沒有一點兒辦法。
當年蟲皇只是被蘭茲家冒犯, 蟲神都因此裂城降罰, 而這次——
而這次,為什麼,希邊得爾卻安然無恙?
沒有天雷,
甚至連神諭都沒有。
半分動靜也無。
為什麼?
怎麼,可能?
「我說過了,定位到人,」凌長雲抬手甩了亞雌幾次三番遞到面前的議案,「別再扯什麼軍雌雄蟲。」
亞雌惶惶無措地看著凌長云:「可是,如果那樣的話,少尉就——」
「定位到人,」凌長雲眼神冰寒,「懂嗎?」
「……」
判死。
亞雌被這目光一看,再也說不出半句話,低了頭趔趄著跌坐回去。
「……是。」
判死。
樓外的軍雌都懵在了當場,不是說法外含情嗎?那麼多人請願,為什麼還是死刑?
就算真的是少尉乾的,那也——
他們驀然發現,就連他們也找不出多少反駁之語,可是,可是上次明明——
「親王殿下說了,別再扯什麼雄蟲軍雌!」
都是一樣的。
錯了就是錯了。
犯了法就是犯了法。
可是,可是明明——
罪不至死啊。
「律法不公!」
軍雌中尉驀然大喊。
一石激起千層浪,一語掀翻萬丈山。
「律法不公!」
「律法不公!!」
「律法,不公!!!」
律法不公。
一天時間,光網點爆。
「議長!」寒冬臘月天,文員身上全是被推搡推舉出來的大汗,整個人都泡在了蒸水中,眼睛裡恐懼又驚惶,「內庭,內庭詢問現在該怎麼辦?」
「多少人在嚷?」凌長雲坐在寬椅上,拎了本文件閒閒地看著。
「很多,」文員抹了把頭上快滴下來的汗,又精準了些,「光網上,五分之四。」
他從未經歷過如此失控的局面,眼見著凌長雲還是不慌不忙一派全然不放在心上的模樣,又想著剛剛內庭幾席難看到極致的臉色,終於還是忍不住有些急了:「議長,事態……真的很嚴重,議閣的已經在下降了,現在,現在我們該怎麼辦?」
「怎麼辦?」凌長雲抬眸,扯了嘴角將手裡的鎮壓文件丟到旁邊的廢件里,「既然認為律法不公,那就讓他們來議閣擬一份公正的出來。」
「是——什麼?!」驚雷直劈文員天靈,一剎就失了聲。
……
鳴衛。
「重擬律法?」易哲維希皺眉,「雄蟲同意?」
「同不同意有什麼用?」奧列倫希面上並無半分應有的喜色,「連蟲神都,無條件地,站在希邊得爾身後。」
冬末已至,蟲皇精神海已正式確認無醫治之可能,蟲神卻是至今都沒有降罪希邊得爾。
為什麼?
還能為什麼?
奧列倫希垂眸,低嗤似的笑了聲:「我都快以為,蟲神被希邊得爾,親王控制了。」
「奧列倫希。」易哲維希沉下聲音。
奧列倫希沒有再說話,只出神地望著遠處很久不曾看見的鳴衛景色。
「……」長久的沉默後,易哲維希滿心疲憊地坐了下去,「上將那邊怎麼樣了?」
「老樣子,」奧列倫希頭也沒回,卻是答得很快,「把自己關在安城,幾日都不見,一見就是一身血。」
「……」
易哲維希深深地嘆了口氣,支了手肘按住太陽xue :「派人去叫他吧,律法新修這事總得有個人看著。」
奧列倫希本想說約格澤昂現在未必有心情,但瞧著剛從北面戰場退下的易哲維希額上因疼痛而暴起的青筋到底沒有說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