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電光石火間,一枚光彈自太陽穴穿透了壯漢的頭。
噴出來的血濺上凌長雲的臉,他瞳孔一縮,手腕轉著強行扭了方向,人在衝力下往旁邊踉蹌了幾步才站穩。
回身,巨響,壯漢已然倒在了地上。
「!」
紅白的黏液投射在凌長雲的瞳孔上,他順著槍聲響起的方向轉過身——
純白漸變的長髮在風中飛揚,末梢的粉在光影下更深了些。
是路徹得斯!
路徹得斯放下手,一步一步朝這邊走來,走到距凌長雲三步之遙就停了下來,實在嫌棄那股子的血腥味。
他上下打量了一番面前大半身子染著血呆呆愣愣仿佛被嚇到了的雄蟲,將光能槍別回腰間,嗤笑道:「拿了鐵片還弄成這副德行,閣下,怎麼?手抖對不準脖子?」
「……」凌長雲好似才緩過來,垂下眸子,丟了手中染透了血的鐵片子。
半晌,才慢慢吞吞地道:「沒殺過人。」
「看出來了,」路徹得斯面帶譏誚,「尊貴的雄蟲閣下廢物成這個樣子,倒是少見。」
「中將!」先前一直站在旁邊的軍雌被路徹得斯開槍驚住了,好半晌才持著槍衝過來。
「中將,這……」軍雌看了看凌長雲,又看了看地上早已氣絕的壯漢,實在不知該作何反應。
東北營雄蟲之間的事,軍部向來是默認不管的。就算要殺了誰,青天白日的,這動靜未免也太大了點兒。
路徹得斯側頭,似笑非笑地看著他們:「匕首都被他摸到了,你們這看得挺好啊。」
「屬下知錯!」軍雌後背瞬間被冷汗浸濕,「砰砰」幾聲就跪了一排。
路徹得斯收回視線:「自己去後營領罰。」
「是!」
軍雌迅速起身,三兩下收拾了草地,抬著壯漢屍首奔向後營。
面前一下子就空了,只有地上染深的土和襯衫上的血污知道剛剛發生了什麼。
凌長雲站在原地,沉默著,腦子有些亂,壯漢的屍身揮之不去,一時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啞了?」路徹得斯有些不耐。
凌長雲抬眸,緊抿著的嘴唇動了動,少頃才從喉嚨里溢出聲音:「……多謝。」
路徹得斯嗤了一聲:「雄蟲閣下這麼金貴一條命,輕飄飄一句就完了?」
「什麼?」凌長雲還有點兒空,只是下意識答道。
路徹得斯睨著他,聲音幽涼:「閣下,告訴我,那隻雄蟲是誰?去了哪兒?」
「……」良久,凌長雲抬手,抹去了臉上飛濺的幾滴血,看著他,一字一句道,「沒有其他雄蟲。」
「……」路徹得斯的眸子眯了起來,盯著他,視線分毫不錯。
凌長雲沒有迴避,就靜靜地站在那,看著他。
料峭的春風又吹了一陣過來,黑金軍裝外套的下擺被吹動了幾分,上面盈滿的血腥順著飄到了寂靜的空中,合著緊張的氣氛一齊散到對視著的兩人之間。
太腥氣了。
路徹得斯皺起眉,率先錯開了視線:「味太腥了,去後面洗洗再出來。」
凌長雲收回視線,朝著浴室走去,臨近路徹得斯身邊,掃了一眼他被血氣染得變色的下擺緄邊。
「中將身上也好不到哪去。」
路徹得斯眸色一沉,轉身,卻見雄蟲早已消失在帳子裡。
「嘴倒是挺俐。」
他低頭掃了一眼身上早已不成樣子的衣服,眉宇間儘是嫌惡,轉身離開了東北營。
……
浴室。
「凌先生……」
系統話還沒說完,就見凌長雲趔趄著衝到池子邊,按著池檐俯身便吐了出來。
「凌先生!您沒事吧?!」
凌長雲背脊彎得厲害,手指死死扣著光滑平整的瓷邊,上邊染的血蹭了幾道在台壁,吐得整個人都控制不住地抖。
好半會兒,才在一陣水聲中直起了腰。
清水洗淨了臉上的血點,頂燈一照,鏡中人的面容堪稱慘白。
「凌先生,你的肩膀……」
凌長雲往鏡子裡一看,濺起的水讓衣服濕了大半,左肩冒出的血一路滾落,帶起一片鮮紅。
光是瞧著,便覺駭人。
他看了一會兒,凝聚的水珠自眼睫垂落,右手扯下了襯衫,隨意扔進洗護機,轉身走進了隔間。
……
路徹得斯帶著一身水汽自營帳走出,還沒往東北營走幾步就撞見剛從大帳里出來的奧列倫希幾人。
跟在奧列倫希後面的幾名軍雌見到路徹得斯頓時緊張起來,天曉得這兩人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連著幾日都劍拔弩張,連桑萊元帥見縫插針遞的台階都不下,搞得眾人進個大帳都戰戰兢兢,生怕哪天就被驟然爆發的爆炸波及。
好在路徹得斯只是掃了一眼,靴尖一轉就要從旁邊繞過去。
眾人皆鬆了一口氣,不料這口氣還沒歇完,就見奧列倫希側身攔住了路徹得斯。
「!」眾人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眼看著就要蹦出來,最後面的那名軍雌已經在琢磨著要不要現在就去把桑萊元帥叫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