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直了一半腿,弓著腰,抽手——沒抽動。
陳令藻轉動眼珠,對上越睢幽幽的眸子。
越睢的心情如晴天下雨,瞬息萬變。
他仍不鬆手,高冷遞陳令藻一個眼神:「敷衍。」
陳令藻只好又蹲回去,再耐心揉揉。
越睢握住他手的時間長了,他們的體溫便交融了。
熱度一點點在臉側上漲。
陳令藻也不看他,很忙地看向雪球,一看急了,「好了,走——哎,雪球,慢點!回來。」
這是小狗們的通病嗎!四隻腳著地來一場說走就走的旅行。
越睢:「……」
他面無表情看著身旁的青年對一輛大卡著急上火的樣子。
靜靜看著他們的互動。
呵。
越睢目光涼涼瞟向顛顛跑回來的小狗身上。
雪球一個激靈,抖抖渾身的毛,汪嗷兩聲。
陳令藻心有餘悸,攬著又跑回來的小狗,綻開笑靨,摸摸它的嘴筒,慈愛,「好狗。一叫就回來。」
「真乖。」
今天越睢給他的震驚有億點大,跟越睢兩個人獨處,他真不確定他會做出什麼舉動。
陳令藻對雪球的喜愛更甚,笑意愈深。
「……」
誇起這輛大卡還沒完了?
他在家裡住的時候也對雪球很好,餵飯遛狗,但他現在聽著就是莫名不爽。
……還笑那麼好看。
是個人都能看出陳令藻有多喜歡這隻小狗了。
應該對他笑才對啊。
他也屬狗啊!
而且,他們才是最好的朋友、最好的兄弟,不是嗎?
越睢眼角一耷,捏捏陳令藻的手,張嘴就是哀怨,「偏我來時不逢春。」
「摸摸根本就不是我獨有的,其他人還有我沒有的。」
「就算是我有的,也不是真心給我的,假的東西,怎麼能慰藉我這顆破碎受傷的心靈……」
越睢說著說著就泫然欲泣了,但是手上的勁兒是一點兒沒松。
因為陳令藻試著抽手,還是抽不動。
「……」
陳令藻深吸一口氣,低頭,看向越睢口中的「其他人」。
雪球歪頭,兩隻圓圓黑黑的眼珠和陳令藻對視。
越睢什麼時候抽象到連小狗都不放過了?
陳令藻咬牙微笑:「這年頭,狗都能說話了?」
越睢眨眨眼,對著陳令藻「汪汪」一聲。
陳令藻給自己氣笑了:「越睢,你跟雪球學裝乖,給雪球買罐罐當學費了嗎?」
越睢胸腔震動,發出不屑一聲哼。
「它的罐罐都是我搬回來的,我一把屎一把尿把它餵大的,學也該是它學的我,我是它爹!」
他俯身抱起繞著陳令藻轉圈的小狗,肱二頭肌微微隆起,顛顛,嘴欠,「你沒抱它試試,沉死了。」
雪球機敏仰頭,小小的眼睛中泄露一絲狐疑。
越睢一臉沉重,不偏不避,和小狗對視:「你是一輛大卡車。」
空氣靜默一秒,下一瞬,狗叫聲劃破天際,引得參加壽宴的人紛紛側目。
越睢倒騰出一隻手來,面無表情捏住雪球的嘴筒子,額角青筋直跳,因勉力按住活蹦亂跳的小狗而面部逐漸猙獰。
幾歲的大卡正是人拽不住的年紀,雪球在越睢懷裡強力蛄蛹幾下,越睢左手制止雪球狂吠,右手單只手就要抱不住了。
「兒子,咱倆商量下,我把你放開,你別叫了行不?」
「爹錯了,爹真錯了。」
小狗聽不懂兩腳獸的話,四隻腳依舊在空中奮力划水。
越睢戴上痛苦面具。
陳令藻笑著搭了把手,潔白而柔軟的毛髮撲了滿懷。
修長白皙的手指從前往後,緩緩給它梳理毛髮,時不時用柔軟的指腹在小狗的背上按壓。
按摩力道適中,手法熟練,雪球劃空氣的幅度逐漸縮小,身體自主向陳令藻的方向倒,發出發動機的聲音。
小狗還會看人下菜碟。
越睢剛想說什麼,目光不由自主飄向陳令藻。
他唇邊噙的一抹微笑好像一根輕柔而絨毛眾多的羽毛,就這麼搔在越睢的心間。
酥麻泛癢。
越睢雖然知道自己語文成績不算好,但是第一次發現自己的詞彙竟然貧乏成這樣。
他對陳令藻的認識:智慧、善良、勇敢……人類所有美好的品質,陳令藻都擁有。
可是現在在他眼中的陳令藻,好像突然更多了什麼他暫時還沒探索清楚的東西,變得更加耀眼璀璨,絢麗奪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