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音犯著點橫勁兒。
他壓低聲音問她,在哄人,「在鬧什麼脾氣?」
喻楠別過眼,「沒有。」
她本想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卻在每次拉開的下一秒,就被池牧白以更近的距離堵在懷裡。
池牧白語氣沒個正形,「喻楠,你昨天晚上跟我說了什麼?」
聽他再提起昨晚的事情,喻楠語氣一下冷硬了起來,「警察記憶力這麼好,還要問我?」
池牧白覺得她炸毛的樣子真是可愛,他悶悶笑了聲,實話實話,「我錯了,我沒反應過來。」
喻楠眼眶瞬間紅了,她垂眸淡淡道:「算了,這些都不重要了。」
然後緩了會兒才說:「反正你和凌一之間的協議也到期了,你不用再管我了。」
這話信息量太大,池牧白繞了幾個彎才反應過來她說的什麼意思。
他緩緩嘆了口氣,順勢在門口的沙發椅上坐下,將人摟進了懷裡。
喻楠掙扎無果,放棄了。
池牧白模樣一改往常的不正經,認真得過分,「沒騙你,昨天晚上我真沒反應過來,我冤枉,什麼叫跟凌一之間的協議,因為是你,哪怕她不開口我也會管你。」
池牧白有意打破這種緊繃的氣氛,他手指輕輕在喻楠腰間摩挲一瞬,聲音裡帶著懶懶的笑意,「當初一聲不吭把我扔了,還不讓我緩一會兒?」
這句玩笑話讓喻楠一下子軟了下來,她還是不看他,也不說話。
「喻簡簡。」
男人又低又懶的聲音在她耳邊炸開,奶奶去世後再也沒有人叫過她的小名了,喻楠心口一顫。
池牧白將頭埋進她的頸窩,他撒嬌,「我錯了,年紀大了,我真沒反應過來。」
天之驕子如池牧白,在其他事情上,他驕傲灑脫,對任何事都十拿九穩。
但面對感情時,他做不到理性,甚至淪為情緒的奴隸。
五年前遇到喻楠,他盡他所能傾盡所有,但最終留給他的,是雨夜再也不曾回頭的背影。
再次相遇,他非常矛盾,一邊前進,一邊後退,自卑和驕傲兩種極端的情緒牢牢將他困死。
他害怕自己熱烈的情感會成為束縛喻楠的一道枷鎖。
所以昨夜,他自己在樓下,想了很久。
一如之前,腦海的思緒依舊混亂。
但是在一如既往的混沌中,模糊的視線里出現了那道再熟悉不過的身影。
她踏著夜色而來,最終停留在他身邊,輕輕問他,能不能再來一次。
他震驚、欣喜、不知所措,像個得到最好嘉獎的小朋友。
那一刻,天光大亮。
莫名的委屈感將喻楠包圍,她重重的在池牧白肩膀咬了一口,想到這兩天自己內心糾結掙扎的種種,沒忍住掉了眼淚。
在網暴最嚴重的時候,喻楠都沒曾在池牧白面前掉過一滴眼淚。
感受到肩膀不斷砸落的濕意,池牧白一下慌了,他動作溫柔的撫去喻楠臉頰的淚水,認真哄人,「不要哭,可能我們在面對珍視的東西時,都會變得患得患失,變得胡思亂想,會將自己的地位放的很低,拿自己的短處去和對方的長處對比,我也會這樣。」
「但是,你在我這永遠不用。」
「公主不用向別人低頭。」
因為五年前自己的離開,哪怕在重逢後喻楠想靠近池牧白,也變得患得患失,但這些從未說出口的糾結,池牧白卻明白。
喻楠知道是因為之前自己拋棄了他,才會如此感同身受。
等到情緒平復,她望著池牧白的眼睛,認真道:「那一年我離開,是因為碰到了很不好的老師,我保研失敗,奶奶病重,我一下子不知道怎麼辦,我的唯一想法就是,我想離開這個地方,我想走得遠遠的。」
想起那個雨中的少年,她聲音泛著澀意,說出了遲來的道歉,「對不起,那時候沒有照顧你的感受,只顧著自己立馬離開。」
喻楠沒有說出林毅的名字,她不願因為無關緊要的人再次傷害池牧白。
池牧白故意逗她,「那現在還走嗎?」
喻楠緩緩搖頭,頭一回這麼乖,「不走了。」
過去的事情早已過去,都不重要了。
池牧白將她擁入懷裡,像拿到了最後勝利的將軍,眸中滿是失而復得的笑意。
他聲音低而懶,帶給人無盡的安全感。
「喻簡簡,我曾經想過我們之間的種種,我想過是我不夠好,你才離開。」
「我想可能是我們遇到的時機不對,那時候我沒有強大到讓你信任我。」
「我對自己很不自信。」
背靠夜色,男人低沉懶散的聲音一字一句砸進她的心裡——
「但這麼多年,在愛你這件事上,我從未退縮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