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楠沒管陳老師的態度,再三確定保研資料齊全之後才離開。
這一次她將兩人的對話錄了音,她想的很明白,要是再出意外,那就一起死吧。
回醫院的路上, 她接到了池牧白的電話,那邊背景音嘈雜, 應該是在動車上, 果然,池牧白說隔壁城市發生連環殺/人案,需要支援, 他們馬不停蹄地出發,沒來得及去醫院見上一面。
喻楠下意識鬆了口氣,囑咐他注意安全後就癱倒在計程車后座。
望著窗外不斷倒退的街景, 她甚至在想, 還好他們不用見面了。
後面的幾天喻楠經常在新聞報導里看到那起殺/人案的進展,受採訪者說兇手很是狡猾, 留下的信息少之又少。
楊翠林在一邊感嘆世道不太平,喻楠只是覺得還好見面的日子又拉長了不少。
這段時間喻楠藉口實驗室很忙,對池牧白打來的電話越來越敷衍,她甚至開始不給手機充電,畢竟關機了就再也不用接電話了。
喻楠的這些小心思,楊翠林是不知道的,為了不讓奶奶擔心,她總是有各種辦法。
這種微妙的平衡就像是不給供氧的密閉空間,氧氣含量為零的那天,就是瀕臨死亡的期限。
這根岌岌可危的繩索在八月中的那天徹底繃斷,接到預選導師電話的時候,喻楠正在看他們課題組最近發表的一篇文獻。
對話的一開始都很順利,喻楠提出表徵不懂的部分,導師耐心解答,一直到電話的最後,導師才緩緩開口:「喻楠同學,今年招生的名額縮減了一個,所以…」
喻楠甚至還在回想剛剛那個核磁圖到底怎麼看的,聞言都沒反應過來,嗯嗯兩聲後愣在原地,「不好意思啊老師,您剛剛我沒聽清,您說什麼?」
導師語氣裡帶著明顯的抱歉,他一直解釋,「前幾天學院的招生名額下來了,我才知道自己的碩博名額比去年少了一個,現在還有時間,你可以再問問外校的老師是否有名額。」
喻楠抓住了這句話的重點,「本校其他課題組都招滿了嗎?」
導師卻說的很討巧,「這個我不敢保證,你也可以試試。」
喻楠還想做最後的爭取,「老師我真的很想加入您的團隊,您組裡發表的每一篇文章我都看過,我最近甚至想了自己後面能做的課題…」
回答她的只有一聲長長的嘆息,「不好意思啊,真的很抱歉。」
電話結束後的很長時間喻楠都保持著這個姿勢沒動,之前夏令營她的確投了很多學校中意的課題組,但是得到本校導師的明確回復之後,她都一一給其他導師發了委婉的拒絕郵件。
這時候的名額問題無疑是將她推向風口浪尖。
九推的時候確實還有名額,但留下的課題組名額質量卻沒有夏令營的時候高,況且那些方向和她現在做的都不契合。
看著電腦屏幕里剛剛還在看的文獻,喻楠唇間溢出一絲苦笑。
刺耳的鬧鐘聲響起,這是提醒自己去接透析結束的奶奶,收拾好情緒,喻楠朝透析室走去。
就在她出門的瞬間,不少醫護人員都朝那邊跑去,喻楠看到了楊翠林的主治醫師,下意識的,她有些心慌,等她快步跑到透析室時,醫生護士表情凝重,正一起推著病床朝ICU跑去。
「病人突發腦溢血,準備手術!」
看著病床上熟悉的身影,喻楠突然沒了向前的勇氣,胸口發悶,眼前的影像不斷晃動著,她抓住附近的扶手,大口大口地喘氣。
「楊翠林的家屬呢?楊翠林的家屬!」
喻楠幾次想說在這裡,卻始終發不出聲音,嘗試幾次後說出的「到」卻嘶啞的不像自己。
後面的事情仿佛二倍速的電影情節,她簽了很多很多個字,被告知了各種條例,她癱坐在手術室門口,望著眼前刺眼的紅燈,眼睛乾澀到不行。
她緊緊環抱著自己,緊一點,再緊一點,直到呼吸變得困難,她才放過自己。
時間維度被無限拉長,心裡那點希冀被磨滅的越來越微弱。
再後來,手術結束,她被請到主治醫師辦公室,眼神空洞地望著各種報告,無論聽到什麼,她都沒有反應。
終於,在捕捉到幾個字後,提線木偶般地她終於抬起眸子——
「您剛剛說,可以去新加坡治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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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市的發展落後於宜城,晚上十點過後,街道上基本沒什麼出來閒逛的人,好在錦市環山,有山有水的地方,人們的生活也很富足有趣。
在案情終於有了重大進展的這天晚上,隊長准了假,讓大家找個好吃的燒烤店好好搓一頓。
只要是出門吃飯這隊裡最引人注目的總是池牧白,這人就穿著最簡單的T恤長褲,隨意往那兒一坐,身上那股子勁兒就足夠讓人多看幾眼。
楊林有些無語,「以後吃飯能不能不叫池哥了啊,這他娘的哪還有機會留給我找媳婦兒?」
池牧白點了支煙,聞言只是閒閒笑了聲,倒是身邊的江敘初開了口,「馬上就有機會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