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這話,陳老師不甚在意地咯咯笑起來,「喻楠同學,今時不同往日,有人舉報你獎項作假,老師這邊也沒辦法,只有麻煩你去辦了,不然,你放棄保研資格?」
這話架槍帶棒,喻楠也沒好臉色了,撂下一句謝謝之後就走了出去。
快走到門口時,陳老師幽幽道:「同學,今天下午五點半前,全部整理好給我。」
喻楠無力地閉上眼,深呼吸幾次後才平復下來。
來不及想清楚是誰舉報了她,整個下午的時間喻楠都奔波於各個學院樓之間,青大的學院樓建的分散,每個校級活動的舉辦單位又不一樣,她必須一個個去處理。
況且大部分都是幾年前的活動,負責人也不是那麼好找到的,實在是聯繫不到的又必須找各種領導簽字蓋章,一直到四點半,她才完成了百分之五十不到。
時針划過五點時,喻楠剛從土木學院出來,她還剩百分之四十沒有完成,今天是肯定不行了,她掃了輛單車,往化學學院騎了過去。
喻楠一下午一口水都沒喝,出門穿的白T早就濕透,銀灰色的長髮濕漉漉的黏在臉頰上,又累又狼狽。
她快步跑到教務處門口時,陳老師正喝著冰可樂、吃著榴槤披薩,看到喻楠這副樣子,他甚至癟了癟嘴,「資料給我吧。」
喻楠儘量讓自己的語氣變得平和,「老師,您可以寬限一下時間嗎?明天下午下班之前,我一定整理好全部資料給您。」
陳老師看起來很是為難,「不可以啊,保研的這些資料明天上午就得上報給學校。」
喻楠幾欲崩潰,她掐著自己的胳膊,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啞著聲問:「那您為什麼不提前幾天告訴我?」
陳老師只是笑,「不好意思啊,前天我兒子生病了,給學院領導請假過了,忙忘了。」
語氣里倒是一點歉意都沒有。
一下午的莫名其妙讓喻楠有些惱火,她儘量的保持冷靜,「老師,是您耽誤了時間沒告訴我,這不是我的問題,需要您去跟學校那邊溝通才對。」
陳老師不甚在意地聳了聳肩膀,「溝通不了,這已經是協調後的時間了,這馬上暑假了,你也別叫老師們為難。」
喻楠甚至笑了一下,她問:「那我呢?」
陳老師似乎很是善解人意,他說:「可以放棄保研名額啊,反正你成績這麼好,考也能考上咯。」
「你…」
喻楠徹底失控,她憤怒的聲音剛響起一秒,就聽到身後傳來了一陣笑聲,「老陳你這是幹什麼?為難一個學生幹嘛?」
那股無名火瞬間就狠狠被澆滅在腦海里,對上那張臉時,喻楠瞬間如墜冰窖。
氣憤、麻木、茫然、委屈將她瞬間席捲,喻楠低垂著頭,手指止不住地顫抖。
陳老師驚喜地起身,「林局,您怎麼在這兒?」
林毅只是笑,「帶底下的人來看看,正好看見熟人了。」
說完還怪他,「這是欺負小姑娘啊。」
喻楠的視野里多了雙乾淨女士皮鞋,幾乎是片刻,她反應過來,是林珂。
一股無力感瞬間將喻楠席捲,她想要逃走。
面前的林毅還在跟陳老師寒暄,似乎誰都沒注意到角落裡窘迫的她。
林珂始終安安靜靜站在一旁,就像見到她的那天一樣,一如既往的大方穩重,也越襯得喻楠更加狼狽。
時間不直到過了多久,但好像也才幾分鐘的光景,剛剛還咄咄逼人的陳老師此刻態度一百八十度大轉彎,他笑著走到喻楠面前,「既然林局開了口,我也願意賣你個面子,明天下午下班之前將資料交過來就可以了。」
說完看著喻楠毫無反應,他有些不滿地開口,「你這是什麼態度?還不快謝謝林局?」
喻楠始終沒有動作,等到陳老師下一次開口前,林毅先說話了,「這都是小事,我和小喻有緣分,這些小忙不用放心上了。」
說完就帶林珂離開了,從喻楠身邊經過時,喻楠聽到了林毅從胸腔發出的、滿意的、帶有嘲弄意味的笑聲。
喻楠甚至不知道自己怎麼走出學院樓的,她機械式地走向販賣機買了瓶冰水,自己都沒反應過來時就已經做到門口的長椅上了。
半瓶冰水下肚,心裡那股灼熱感反而燒的更旺了,身旁的手機響個不停,喻楠卻像是沒聽見似的,一直大口喝著水,直到再也喝不到一滴,她才麻木地停下來。
喻楠覺得有些可笑,她不想去想這件事到底是林毅安排的或者只是碰巧,結果都是一樣。
如同幾年前,林毅再次用實際行動告訴她自己的力量是多麼渺小、自己的行為又是多麼可笑。
她渺小如螻蟻,傻的令人不齒。
快八點的時候喻楠才磨磨蹭蹭走到住院部樓下,她不願意上樓,沒有多餘的力氣再去跟任何人打交道了,她只想被丟到一個沒有人知道的地方,讓她自生自滅吧。
喻楠漫步目的地在樓下走著,雙眼空洞無神,直到感覺腳踝傳來陣陣痛意才停了下來,她在附近的長椅上坐下,掀開襪子一看,腳後跟已經被磨破滲出了血,她沒有管這些,只是呆呆地坐在那裡,直到身邊坐下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