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九月初, 喻楠定了去新加坡的機票。
楊翠林已經安排好了,那邊學校的老教授說隨時歡迎她去,課題組不錯的補助再加上學校的全額獎學金和各種其他的補貼, 喻楠一邊學習一邊打工,勉強可以負擔兩人的基本生活。
離開的前一天,一改往日的晴天,這天傍晚變得潮濕又悶熱。
喻楠穿了件駝色吊帶裙, 靜靜坐在宿舍的桌面前,眸光暗暗的, 不知道在想什麼。
時恬推門進來時,喻楠才小幅度地偏了偏頭,朝她淡淡笑了笑。
時恬順利通過雅思後就搬回了宿舍,這段時間整個大學城都在瘋傳,說池牧白和喻楠分手了。
有好事者還po出了那天兩人在校門口交談的照片,八卦的人都說, 那囂張跋扈的氛圍感,一看就是去分手的。
可惜那天兩人之間並未出現歇斯底里的爭吵, 只是緩緩的, 用最平靜的話給了對方一刀、又一刀。
後面時恬問起兩人分手時池牧白是什麼表情,喻楠說她記不清了。
但實際上她記得。
記得他亂到不行的呼吸節奏,記得他發紅的眼尾, 記得他嘶啞的聲音,記得當她扔下一句又一句狠話之後,他唇角絕望的笑。
但至今喻楠都不想回憶。
都過去了, 不是嗎?
燈光下的喻楠皮膚白到近乎透亮, 時恬覺得她最近很不對勁,雖然她面兒上還跟以前一樣, 甚至時不時聽到池牧白的名字後還能插科打諢幾句,但時恬能感覺到,她眼裡的光沒了。
長時間的發愣走神甚至一言不發都能透出點什麼。
她似乎又回到了之前那種向死而生的冷靜狀態,又成了那個對誰都表情淡淡的喻楠。
直到今天,時恬都不知道喻楠為什麼決定去新加坡,她只記得一個多月前的某天凌晨,她突然接到了喻楠的電話,電話那頭的喻楠一直沉默著,直到時恬以為打錯了準備掛掉,電話那頭才傳來了她的聲音——
「甜甜,我準備去新加坡了。」
時恬這個人大剌剌的,對什麼事都少根筋,但是那天,她就是聽出了一種無力的絕望。
後面聽江敘初說才知道,這件事喻楠並未告訴池牧白,而且似乎是因為這件事,兩人才分手,所以時恬心裡,隱隱覺得有些對不起他們。
為了省錢,喻楠買的是明天凌晨的紅眼航班,還有不到七個小時她就要啟程飛往另一個國家。
看著喻楠這副入定的模樣,時恬衝上去就開始撓痒痒,「怎麼了啊,人都要走了還不在姐妹兒面前留下一個甜美的笑容?」
喻楠怕癢,很快敗下陣來,死水般的眼裡終於漾出幾分笑意,她拿出一早準備好的禮物盒,「送你的。」
看到包裝袋上的logo時恬就知道價值不菲,不由得責怪喻楠亂花錢,「你太敗家了!!!」
這段時間喻楠的辛苦她都看在眼裡,時恬是打心底想為她多省點錢。
喻楠只是笑,「沒事,都要走了還不趕緊薅我羊毛?」
聽到要走,時恬的眼神立馬暗了下來,連帶著,聲音都有了哭腔,「阿楠,那你走了還回來嗎?」
喻楠摸摸她的小腦袋,「如果在那邊順利的話,就不回來了。」
到時候的畢業答辯也會申請線上進行。
時恬這次是真的哭出了聲,抱著喻楠說了好多好多,鼻涕眼淚蹭的她哪兒哪兒都是。
窗外的烏雲更厚了,室內濕度愈發明顯,喻楠安慰了好一會時恬才平靜下來。
兩人正說著話呢,突然聽到了宿舍門的敲門聲,緊接著,有人探出腦袋說道:「是喻楠宿舍嗎?池…池牧白在樓下等你。」
時恬這次徹底安靜下來,她淚眼婆娑地看著喻楠冷靜起身,然後走到門口跟傳話的女生道謝,而後重新走到她旁邊坐下。
自始至終,都沒有要下去的意思。
時恬的手機不斷響起,不用想也知道是誰發的,她看了眼江敘初發來的內容,然後輕輕嘆了口氣,她試探著開口,「阿楠,要…下去看看嗎?」
走廊上開始躁動了,大家都在說池牧白居然在樓下等人,而喻楠,自始至終都沒往窗外看過一眼,她搖頭,「不去了,我還得收拾行李。」
說完伸手拉上窗簾,徹底隔絕窗外的視線。
凌晨鐘聲響起時,伴隨著一聲悶雷,這陣雨終於下了下來,走廊都大喊著收衣服,有眼尖的大聲感嘆道:「我靠池牧白還在啊,濕透了都。」
時恬看著安靜坐在一邊的喻楠,不知道是不是雨聲掩蓋了外面的交談聲,她依舊沒有任何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