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楠咬著筷子回想,才反應過來說的是池牧白,她點頭,「見到了,就是我說的那個代課老師。」
楊翠林驚訝,「這麼巧?那能理解為什麼你們這些小姑娘都說老師長得好看咯。」
喻楠被逗笑,昨天這人還要她承認劉家小孫孫更帥呢,今天就改了。
望著院外的小橋流水,楊翠林忽然嘆了口氣,「這孩子啊,命苦。」
喻楠不以為然,「有錢大少爺有什麼好命苦的。」
楊翠林誒了一聲,「這些事我也不是很清楚,只記得老劉家十幾年前操辦了一場葬禮,後面才知道,是他的兒媳婦抑鬱自殺了,就在他們家裡。」
喻楠皺眉,「他的兒媳婦…」
「對。」
楊翠林接她的話,「就是他的媽媽。」
喻楠驀地想到池清帆那晚說的話,他們不是親兄弟。
楊翠林說:「老劉家作孽,他們的兒子不是個東西,早早的有了外遇,甚至比正經媳婦懷孕還早…」
難怪池清帆比池牧白大。
喻楠心裡一陣發悶,突然就想到了苗聽亦。
也是一樣的,早早有了外遇,記得對方家裡喜歡吃什麼,卻不記得自己女兒對黃豆過敏。
「據我了解,這孩子可不是不學無術的大少爺,他早早就不靠他爸了,早早自己掙錢,又憑藉自己的努力進了警校。」
「老劉那老頭經常吹啊,說自己家的孫孫特別優秀,年年先進,現在還沒考試呢,市局已經向他提出邀請啦。」
喻楠小口抿著牛奶,消化著楊翠林剛剛說的話,意識飄忽間,她脫口而出:「那倒是跟我有點像。」
察覺到楊翠林夾菜的手腕頓了一下,喻楠意識到這話說的不好,她撒著嬌解釋:「奶奶,我開玩笑的。」
楊翠林當然知道她不是在開玩笑,她深深嘆了口氣,「楠楠啊,你爸都走了這麼多年了,有些事,就讓他過去吧。」
喻楠睫毛輕顫,沒說話。
剩下的吃飯時間,喻楠岔開話題,始終沒接這話。
小鎮的夜晚靜謐又舒服,吃完飯,喻楠提出去散散步。
楊翠林看著自家孫女離開的背影,心裡不是滋味。
自己唯一的兒子去世,她又怎麼不懂她心裡的難過呢,只不過,她的喻簡簡還小,絕對不應該糾纏於過去的痛苦。
這也是她主動提起老劉家過往的原因,喻楠該往前看了。
今晚月色很好,銀河般的月光灑在湖面上,看著粼粼波光,喻楠感覺酸澀的眼睛緩解幾分。
她順著河邊往前走,伴著河水的潺潺聲,過去的一幕幕場景電影似的在眼前浮現——
十歲時,她和同學買教輔資料時,發現自己的母親和別的男人在一起手牽著手,回家後她立馬告訴父親,喻柏嵩卻選擇低聲不語。
第二天她被全校同學疏離,大家都說她媽媽是個浪蕩的壞女人。
無論她表現得多好,苗聽亦從來沒有在意過她。
還記得初中她考了全校第一,苗聽亦那天好心情地答應帶她去買公主裙,小喻楠特別開心,捧著成績單在家門口從白天坐到晚上,等來的確是帶著另一個男人回家的苗聽亦。
「公主裙?」苗聽亦一臉媚相,勾著身邊人的脖子,「那是媽媽騙你呢。」
那天,喻楠聽著屋內嬌柔的嗚咽聲,在門外坐了一晚上。
喻柏嵩性格懦弱,被苗聽亦壓製得很死,因為工作原因常年在外,將所有的工資上交,就是希望家裡能和和睦睦的,沒曾想另一半早就生了別的心思。
喻楠曾經問過,為什麼不和媽媽分開呢?
喻柏嵩嘆了口氣,說他捨不得。
他是真心愛護喻楠,成為了她並不快樂的成長生涯里微弱的一束光。
但成長過程中很多的敏感和難過,喻楠不說,喻柏嵩也不會注意到。
實際上,除了奶奶,她從未在家人那兒得到偏愛。
腦子裡想著這些事,直到她踢到了路邊的石墩,喻楠才發現她已經向遠離家的方向走了很遠很遠。
身邊似乎有熟悉的薄荷味道,她抬眸,看到了坐在橋邊打電話的池牧白。
對方伸手擺弄著身邊的花花草草,正垂著眸子說話:「再去案發現場看一次…嗯…都仔細點。」
零星幾個詞中,喻楠知道他在說案子,她知趣準備離開,卻在轉身的瞬間被他叫住,「巧呢,課代表。」
喻楠回頭:「怎麼了?」
池牧白掛了電話,將手裡的玩意兒弄好後才起身走過來。
晚上光線暗,等走近喻楠才發現,他手裡拿了個花環,藍白色小花在翠綠色藤蔓上交替出現,還挺好看。
池牧白遞過去,「送你了。」
喻楠疑惑:「為什麼?」
「理由啊…」
池牧白彎腰看著她,懶懶勾唇,笑得很蠱,「想跟你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