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瑛痴痴惘惘地坐著,懷疑自己在做一場無法醒來的噩夢,直到看見他抬起手,那尖銳的碎片竟毫不猶豫地朝著脖頸而去。
不……不!
腦子還未想清,她就已經雙手抓住他的手腕。
琉璃碎片掉落在腳邊,他抱住她的腰,依戀地靠在她凸起的腹部上,低啞地笑了:「太好了,還以為真的要刺下去呢……」
「……」
他又在試探她!又被他騙了!
婉瑛氣惱極了,用力去推他,可伏在她膝上的人卻紋絲不動。片刻後,他跪直身體,抬手捧起她的臉,掌心血液將婉瑛的臉頰染得一片斑駁。
「現在不生朕的氣了罷?」
婉瑛頓時有種深深的無奈,他為什麼會以為這只是她生氣了,只要哄好她了,就是一件可以過去的事呢?真是無法跟一個瘋子講清道理。
「小九還是喜歡朕的,對不對?」
他抬眸望過來的眼神里,竟藏著些許小心翼翼。
婉瑛垂眼輕聲道:「不,我不喜歡陛下。」
那雙大手瞬間僵硬了,過了許久,他說:「可朕已經道歉了。」
「道歉是陛下的事,選不選擇原諒是我的事。」
頓了片刻,婉瑛道:「我或許曾經愛慕過陛下,可那已經是曾經了,如陛下這般高高在上的人,又怎會懂得情愛的可貴?」
說到此處,她冷嘲地笑一聲:「我不過,是陛下的玩物罷了。」
下巴上的大手落下去,他無力地癱坐在地上,那樣一個高大的男人,此刻看上去竟有些頹喪。他就這樣呆坐了半晌,臉上的神情不似生氣,也不像傷心,只是有些說不出的茫然,像事情脫離了他的掌控,他一時找不到應對辦法。
他低聲喃喃自語,婉瑛只聽到一句——「早知今日」。
早知今日又如何呢?
婉瑛也曾有無數回發出類似的感慨。
早知今日,當初就不該去普濟寺上香,這樣便不會碰上蕭紹榮,他也不會來登門提親;早知今日,她就不該聽從父親的安排,乖乖嫁給蕭紹榮,隨他來到玉京,來到這朱門繡戶的靖國公府;早知今日,那年春天就該稱病不入宮,就算入了宮,也不該去御苑,不該沒拉住春曉,讓她去找了最不該找的人問路。那是她這一生孽緣的初始,是她的人生陷入萬劫不復的開端。
無數個早知今日的背後,是她的悔恨,她的不甘,她的怨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