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整的話清晰地傳入他的耳朵,她的雙眼凝滿淚水,望向他的眼神帶著憤恨。
貴妃的話不停在腦海里回響。
妹妹,你知道訓犬師是如何訓練惡犬的麼?
先以黑布蒙眼,以棍棒擊之,再搖以鈴鐺,以和藥物撫慰之。
久而久之,惡犬見棍棒則狂吠,聽鈴音則流津。卻不知道,毆打它的和撫慰它的都是同一人。再如何兇狠的惡犬,在這樣的手段下,也會被調.教得乖巧聽話。
你也是這樣的,對罷?
你也成了他腳下一條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狗了罷?
心臟像被什麼拉扯著,她痛到窒息,淚流不止。
假的,都是假的,一切不過是他馴服自己的手段,他的溫柔與仁慈是偽裝出來的面具,是用棍棒毆打她之後,賞賜給她的食物和傷藥,她就像那隻碎了一地的琉璃燈盞,他親手將她打碎,又一片片地撿拾起來,拼湊完全,假裝看不見遍布她全身的裂痕。
可是為什麼呢?世間那麼多的女人,為什麼偏偏是她?她從來沒有招惹過他,為什麼要找上她?
「為什麼……為什麼是我?」
「小九不知道麼?」他跪在地上,眉眼儘是深情,「因為朕愛你。」
愛?這怎麼能是愛呢?
愛便是讓她污名纏身,任她被人虐待也袖手旁觀,愛便是讓她在黑屋子裡整整關上七日,在絕望與恐懼中等待死亡的到來麼?
不,這不是愛。
婉瑛哭著搖頭:「你不愛我,你只是想得到我。」
「也許罷,」姬珩並不在意,「愛你和想得到你,這兩者之間,有什麼區別麼?既然愛你,自然就想占有你。」
他笑著反問:「難道小九不是這樣麼?小九不是也說過喜歡朕麼?」
「不是的……」
婉瑛淚流滿面地否認。
「怎麼不是?朕那日都聽見了,小九怕朕死,哭哭啼啼的,說喜歡朕。」
他陷入回憶,臉上帶著溫柔笑意,就像一個情竇初開的少年。
婉瑛一怔,這才知道原來那日在大漠裡,他昏迷過去後,她說的那些話,他都聽見了。
真生氣啊,他該有多得意呢?當玩物一樣逗弄著的東西,居然說喜歡上了自己。
她多麼愚蠢,在深淵裡苦苦掙扎,因為只有他伸出援手,因為只有他拉她上去,不讓她在淤泥里沉淪,所以對他充滿感激,不自覺地依賴上他,甚至傻裡傻氣地獻出真心,卻不知道,他才是那個推她入深淵的人,人生的不幸皆因他而起,他是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是摧毀她的首惡元兇。
她一無所有,能守住的只有這顆心,可到如今,她連這顆心也失去了。
「不……不喜歡了……」婉瑛哭得哽咽難言,鼻子抽抽嗒嗒,「我收……收回……」
「怎麼能說這樣的話?」
他不悅地訓斥,像碰到一個不聽話的學生:「喜歡一個人,就要至死方休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