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間,婉瑛坐在床榻上,被春曉拿了床厚被子捂著,正一勺一勺地喝著驅寒的薑湯,頭髮濕漉漉的,像剛從水中撈起來。
姬珩大步流星地走過來,拉著她左看右看,眉頭緊皺。
「我沒事。」
看著面沉如水的他,婉瑛不知為何有些膽怯,小聲道:「阿容更嚴重一些,她嗆了水,眼下有些高燒,太醫說可能會落下肺疾……」
話沒說完,姬珩就陰著臉打斷:「是她推你下水的?」
「不,」婉瑛立刻否認,不知他怎麼想到這上頭去,「當然不是,是她落了水,我去救她。」
「你為什麼要救她?」
婉瑛有些詫異,不明白他為什麼要這麼問。當時船上的人除了她都不會水,難道要她見死不救麼?
看他急得一腦門兒汗的模樣,婉瑛只當他是擔心自己,便好脾氣地解釋了一句:「我自小在船上長大,水性很好的。」
「水性好也不是你跳進池子裡的理由!水這樣涼,把你凍出病來怎麼辦?萬一你救不上人,自己反而出事了怎麼辦?知不知道淹死的都是會水的?」
婉瑛被他劈頭蓋臉一通訓斥,人已經懵了,他是哪裡來的這麼大的火氣,難道自己做了什麼傷天害理的錯事麼?
她嘗試著想辯解:「我不過是想救人……」
姬珩再一次厲聲打斷:「救人自有奴才去救!用不著你來操心!」
「等到人來就晚了,她可能會死的。」
「死了就死了!」
他的語氣前所未有的冷漠,婉瑛不自覺打了個寒顫,好像頭一回認識到,也許他生來就是如此涼薄冷血,人命在他眼中如同草芥,不值一提。
姬珩氣得不輕,疑心在眼底緩緩浮現。
他長於深宮,自然知道宮裡並不存在毫無心機的人,為了爭寵,後宮的女人手段層出不窮,必要的時候,賭上一條性命也在所不惜。崔毓容同樣出身南方,同樣是小官之女,再加上那張與婉瑛有三分相似的臉,前朝大臣們能搜羅出這樣一號人物,也是費了不少心思。先前不過是看她有幾分能耐,能逗得婉瑛展露笑顏,所以才容忍她幾分,此刻他的耐心已經見底。
「呂堅!」
他揚聲喚來人,面色陰沉:「著人將崔氏提去慎刑司,給朕嚴加拷問,看她背後究竟何人指使!」
婉瑛愕然抬起眼,下意識攥住他的袖口:「不,阿容不是故意的,她只是想摘花……」
「是不是故意的,查了就知道。」
他瞪向一旁的呂堅:「還不快去?」
「是。」
呂堅點頭哈腰,就要領命而去。
婉瑛見阻止不了,一時急得頭腦空白,突然抓起案几上的瓷碗就往地上一摔,「啪」地一聲巨響,碗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