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
興許是覺得這兩個字太簡短,婉瑛又補充了一句:「我這裡沒什麼客人,你常來。」
待崔毓容歡歡喜喜地拎著食盒走了,春曉才一臉不贊同地道:「小姐,你為什麼叫她常來?」
要知道,婉瑛可一向是跟後宮這些人井水不犯河水,很少往來的,更何況這崔毓容還長著跟她相似的眉眼,光是看一眼都膈應,她外表看著天真無邪的,誰知道心裡打什麼主意呢,春曉不是要以惡意去揣度其他人,只是覺得這姑娘應該沒有看上去那麼簡單。
婉瑛卻只說:「她是岳陽人呢,春曉,岳陽離江陵是不是很近?聽阿娘說,她從前就在岳陽渡口住過。」
春曉便不說話了。
她知道,小姐是思鄉了,同時也想她去世的娘親了。
此後崔毓容果然經常來承恩宮送吃食,有時她也會與婉瑛說些家鄉的風俗人情,即便兩人老家不是一個地方的,但南方風物,大同小異,能說到一塊兒去。
婉瑛大多時候都只是沉默地聽,好在崔毓容是個話癆性子,不用人接話也能滔滔不絕地說下去,不至於冷場。
來的次數多了,不免會有碰上皇帝的時候,她來送蓮蓉糕的那一天,恰好在門口碰見皇帝。
崔毓容立刻跪了下去。
姬珩坐在輦上,垂眸盯了她半晌,問:「來幹什麼的?」
崔毓容不是第一回見天顏,但還是緊張得手腳發抖,天子與生俱來的威嚴如泰山壓頂,迫得她不敢抬頭,聲音發顫地答:「回陛下的話,臣妾做了些家鄉的糕點,帶來給娘娘品嘗。」
姬珩的目光於是移向了她手邊的食盒,半天都不發一言。
崔毓容越來越忐忑,終於忍不住抬起頭,大著膽子問:「陛下……要不要嘗嘗?」
「不必了,朕不愛吃甜的。」
姬珩淡淡地移開眼,下了轎輦,經過她時,扔來一句話。
「回去罷,她今日沒空見你。」
寢殿裡,婉瑛午睡才醒,坐在銅鏡前,春曉正替她梳頭。
見皇帝進來,所有伺候的宮女們安靜地退了出去。皇上和娘娘在一起時,總是不喜有旁人在場,這是承恩宮裡不用明說的規矩。
姬珩執起鏡台上一根眉筆,替婉瑛描起眉。
她的眉形本生就很完美,眉若遠山青黛,不過隨意描補幾筆,就能很好看。
姬珩握著她的下巴,仔細端詳片刻,隨即滿意地點點頭,將眉筆放下,說:「方才碰見有人來給你送糕點,是宮裡的飯菜不合你的口味?朕是不是該換個廚子了?請個江陵來的廚子怎麼樣?」
他的口吻漫不經心,仿若隨口一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