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到了造省親別墅的時候,她又捨得放權了,將家中大小事一股腦兒丟給婉瑛去管,她老人家兩眼一閉,關起門來萬事不理了。
可憐婉瑛從未當家理過事,靖國公府又這麼大,府里上上下下幾百口人,如今正值多事之秋,人人手心朝上,就等著要錢,一日的事往少了說也是一二十件,忙起來真是千頭萬緒。
若是月錢稍放遲了幾日,又或是哪個當口上急等著用錢,沒及時給,那下人們就有話要說了,有的甚至跑去找尤夫人哭訴。
尤夫人當著人說她如今有兒媳,只等著享清福,背後卻把婉瑛叫來松鶴堂,陰陽怪氣地訓上一頓。
婉瑛只能哭著說自己無才無德,求婆母出來主持大局。
尤夫人還百般不樂意。
小尤氏冷眼旁觀,情知她姐姐不是真心想放權,而是故意刁難婉瑛,看她出醜,等事情無法收場時,再出來主持大局,以示她並非想霸著中饋之權不放,而是媳婦實在沒才幹,她不得已才接手。
當婆婆的欺負媳婦到這個份兒上,也是世所罕見。
看著婉瑛累得一天比一天憔悴,小尤氏也是心有不忍,不過趁著尤夫人不知道,能幫襯的就幫襯上一點。
這一日,又不知是為了什麼事,婉瑛被叫去松鶴堂罵了一頓,臨走前,還聽見尤夫人在那兒跟小尤氏訴苦。
「所以老話說得好,『寧娶高門婢,不娶小家女』,我不像你,真真兒是個沒福氣的人,原以為媳婦進門就可以做甩手掌柜,這可倒好,她不僅幫不上忙,反倒來添亂,把個府上弄得烏煙瘴氣……」
言下之意,就是婉瑛連婢女也不如。
婉瑛聽了又是愧又是氣,不免找個無人地痛哭了一場。
*
當夜,蕭紹榮又忙到二更時分才回來,洗漱完畢,悄沒聲兒地回到內室,只見床前為他留了盞燈,掀開青紗帳,一股銷魂蝕骨的幽香縈繞鼻尖。
床上的人側臥著,紅綾被掖到下巴處,臉衝著床帳,什麼也瞧不清,只餘一把烏黑油亮的秀髮,潑墨似的鋪在鴛鴦枕上,窈窕身形被燈影映照在帷帳上,似起伏的山巒。
蕭紹榮呼吸一滯,吹了燈急切地摸上床,貼著那散發著淡香的後頸,續命似的吸上一口,手悄悄地伸進被子,順著衣襟往裡鑽,還沒摸到實處,先被一隻冰涼的手握住。
「我累了,睡罷。」
「你沒睡著?」
身側的人不吱聲,臉埋進被子裡。
蕭紹榮笑著說:「手心怎麼這麼涼,夫君來替你暖一暖。」
說著用手掌包裹住她的兩隻小手,將她整個人圈進懷裡。
正經了不過片刻工夫,他又開始不老實起來,在她耳邊哼哼唧唧,說求你了,瑛娘。
他也實在是憋得狠了,這陣時日總在外忙,難得同婉瑛親近。
若是往常,他這麼求,婉瑛多半也就半推半就地從了,可今夜她卻抗拒得很。蕭紹榮想親她,幾次都被推開,心中有些不高興,正想按著人用強,忽聽到一聲壓抑的哽咽。
蕭紹榮大驚失色,急忙將人翻過來。
婉瑛起初還不肯,死死地抓著被子。蕭紹榮用了點力,才把人從被子下挖出來,借著窗外微弱的月色,看見她滿臉的淚,一雙眼腫成核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