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南榮宸是要把他當陳平的後路,多半還是條備選後路。
他二人搜尋一番,幾乎確認殿內空無一人,只在熱氣氤氳的湯池一側橫躺著兩個舞姬。
陳平收回探到舞姬鼻下的兩指,隱約意識到不怎麼對,這個念頭與「王上做什麼都有他的道理」的念頭打得不可開交,「只是暈了,還活著。」
裴濯總體環顧盈月泉四周布置,「去傳王上口諭,院內的御林衛暫押偏牢。
再去尋影衛,除此之外,任何人不得入盈月泉。」
這命令後半段與王命一致,可如此一來,他就不能跟著裴濯,王上也沒說過如果有衝突,究竟要遵哪一半王命,因此,陳平再次看向裴濯。
裴濯試著轉動檀木架上的青銅人俑,在隨之傳來些微聲響中無奈補上一句,「我在這等你,帶影衛來盈月泉時不可驚動旁人。」
*睜眼時仍是一片漆黑,南榮宸下意識掙動手腕,帶起些長久束縛導致的酸痛。
還有痛覺意味著他尚在人世。
身下錦被柔軟不輸紫宸殿,但並不能散去他心裡窩的火氣。
殺人這麼簡單的事都做不好,合著臨越這滿朝肱骨、正統皇室都是一群廢物。
另外,最重要的事,他那貼身衣袍在湯泉里滾了一遭,此時也黏膩得厲害,沒有一處稱心的。
他一連串動作驚動了守衛,約莫還是擄他來此的人,身上都帶著股上好的金絲檀香。
此香價貴,由此可見,此人沒準是哪位王公貴胄。
他倒有幾分好奇,想尋個舒服地姿勢躺好再弄清自己命喪誰手,權當個消遣。
可那人顯然對他恨極,沒能讓他如願,將他以一個彆扭的姿勢扣在手臂間,又折磨起他那右手,對著他虎口啃咬舔舐,與南榮承煜當時的發狠不同,存的是折辱磋磨之心。
他使力掙開,帶得心口始終未愈的傷處又痛起來,那人安撫似地撓過他手掌心,鬆開手又撩起他半截未乾透的袖袍。
沒了黏濕的衣料,小臂上反倒成為全身上下唯一清爽之處。
那人依舊沒安什麼好心,撩起袖袍自然不是為著讓他好過,正用兩指撫過小臂上那塊陳年舊疤,當年一箭穿過留下的。
他此時最該懷疑他那王兄南榮顯,畢竟這疤是拜他所賜。
「這麼愛不釋手,好看麼?」
回應他的是不安分地兩根手指,正一寸一寸按在他唇角臉畔摩挲。
如此一來,就不可能是南榮顯。滿上京皆知他這王兄最厭惡斷袖,恨不能把天下斷袖全殺了,得個乾淨。
南榮顯當年傷重之時,被他抱了下都大發雷霆,定然不會為了辱殺他同他如此接觸。
那會是誰?
不管是誰,最好真能殺他,否則他定讓其數箭穿身。
他藉機松下脊椎上的力道,整個人徹底軟成任人宰割的魚肉,趁著這個空當用梅花鏢割起腕上的綢緞,「還喜歡孤的臉?」
攬著他的力道一輕。
沒想到是色膽包天,他朝那人接著道,「孤也想喜歡你。」
衣袖被拉回原處。
「可惜,孤手臂上的疤是旁人留的。」
「孤允你在孤心口上刺一箭。此後,孤這張臉和整顆心,都只屬於你一人。」
那人終於說出第一句話,手不安分地撫上他心口的傷處,「旁人?」
嗓音低啞,是南榮宸從未聽過的,但又不盡陌生,八成是用藥偽裝的,「孤沒準你說話,不敢動手?」
那人突然把他抱得更緊,王位坐這麼些年,他從未想過有人會對他色迷心竅。
連他手上的動作都沒注意。
也不知眼光怎麼如此奇葩,他自認尚不及中人之姿。
不過這很好,他伸手環上那人脊背,將梅花鏢一寸一寸刺入那人血肉,空著的手也沒去扯眼上的黑綢,「這次做得不好,該罰。」
那人手臂上力道停滯片刻,隨之把他勒得更緊,忍下痛出的吸氣聲,湊到他頸間,溫熱吐息讓他幾欲作嘔,他偏頭避開,手上的梅花鏢又刺得深了幾分。
東南方向有腳步聲逐漸逼近,他沒帶半點猶豫地拔出梅花鏢,「作為獎勵,孤再給你一次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