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人別無長處,就是學東西極快,蕭元傾教他數載,足夠他把帝師的學問路數摸個徹底。
儘管如此,若換成上輩子,他定然還是比座下那群文人都聽得認真百倍。
現在他只覺得無趣,提筆在桌上的宣紙上落下筆墨,純屬有備無患:他多半沒機會去種山茶花,便給自己畫一樹。
他畫得認真,沒怎麼注意蕭元傾在講什麼。
注意到周遭一片譁然時,才擱下畫筆抬頭去看去聽,其實他不是很想聽,都是斥他罵他的話。
可章程總是要走,他將那畫好一半的山茶花樹壓在筆下,走出兩步憑欄而立,「諸位這說得太亂孤聽不清,豈不是白費力氣?」
天子起身那刻,周遭已經靜了下來,其中為首的藍袍文人拱手上前。
南榮宸輕扣欄杆,看向這位倒霉士子。
按照劇情,他這個昏君聽了四方館文人的謾罵,一怒之下將涉事之人全部下獄。
還是南榮承煜從中周旋,保他們一命,再加上蕭元傾忍辱求全,才救下這滿堂士子。
經此一事,天下文人暗自歸心襄王,但為了不連累襄王與蕭元傾,隱忍許久,待到他被圍困上京之時,才著書立策相助襄王,將他貶得一文不值。
說起來主角團也是夠累,個個忍辱負重。
「四方館本就無所限制,但說無妨。」
早說完早走下一項章程,也不知刺殺他的人是座下哪位。
「草民常懷安,現今仍為白衣之身,竟今日才知那一句「棄身鋒刃端,性命安可懷」出自王上之手,許兄是想說王上昔日寫的策論能否廣傳天下?那半篇《祥地論》已經讓人佩服不已,還有周兄,他最好辭賦...」
「今春科舉,草民定當全力以赴,請王上親臨殿試...」
「王上,草民沒那兼濟天下的志向,想向王上求幾闕詞...」
天子武能破城,文可驚鴻,實為當世明君!
南榮宸敲欄杆的手再也沒動起來,一雙鳳眼幽如寒潭。
[系統365(瑟瑟發抖版):請宿主冷靜!檢測到劇情臨時調整...都是鋪墊!!]
它也很蒙圈,蕭元傾怎麼突然就這麼崩了?總不能是抖m吧?
還有宿主,這這...不該高興嗎?怎麼氣成這樣,他可是按照數據嚴格分析的!
冷靜?南榮宸冷冷看向蕭元傾,好大一盤棋,現在把他捧上雲端,日後看他跌落泥潭,粉身碎骨,這麼耍他好玩麼?
氣血翻湧之下,在紫宸殿為了提前適應痛意按裂的傷口痛意更甚,他擦去唇角溢出的血,朝蕭元傾遙遙開口,「老師當真是對孤...恩深情重。」
天子唇側那道血痕入眼,蕭元傾幾步邁上環形台階,膝頭痛意刺骨,他撐了下扶手穩住身形,沒停下片刻。
他不知道自己為何臨時改變主意,也不清楚...南榮宸為何反而更不高興。
他當年也是初為人師,到底是帶著不純的目的將他這唯一學生的策論詩賦盡數收錄。
方才當眾念出之時他才驚覺,南榮宸是他的傾世之作,亦是世上…最懂他之人。
他想替南榮宸留得才名,只要南榮宸到時肯降。
南榮宸沒再多理這滿堂的糟心意外,走回案前,用指尖的血給那一樹山茶花添色,也沒掙開蕭元傾的攙扶,「老師可真是讓孤失望。」
他掌心還染著血污,抬手一握,就弄髒蕭元傾那截鶴頸。
因著他這處本就偏僻,滿堂的文人還沒搞清楚狀況,就見肅王親自破門而入,跟一個疏朗的江湖劍客當場對峙。
戚言劍眸冷冽,手中將劍一橫,「肅王自重,王上沒允你面聖。」
第38章
四方館開設之初, 便有王命——四方館之內不得興兵,王侯臣公乃至天子都不得在四方館擅權。
可這滿上京乃至全天下,無人不知肅王向來枉顧法規、我行我素, 人命於他如草芥。
因此近處的文人大多不敢去攔他,面前劍指肅王這尊羅剎的江湖客就顯得格外有膽識。
南榮顯身著墨綠廣袖華服, 腰間金絲蛛紋帶奪目異常,加上一頂鑲碧鎏金冠, 本就權勢迫人, 此時眼中淬著火,如地獄修羅,「你在王上面前說是本王府上的人?現在聽命滾開,本王賞你全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