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又沒法因此訓斥他,因為南榮宸對於不喜歡的東西從來不會明說,只單純冷著臉離得遠遠的。
旁人只道南榮宸溫和乖順,從不任性,這屬實是被騙得徹底。
南榮宸在外藏得深、姿態做得也足,底子裡再難伺候不過。
現在他伺候到這個地步,南榮宸卻又翻臉了,他看了眼指間的剝了一半的葡萄,抬手就要扔了,卻被南榮宸的話生生止住。
南榮宸靠在座上微仰著頭朝他開口,「孤又沒說不管這案子,王兄又要誤會孤麼?」
南榮顯捏穩手裡的果子,只覺得他二人忽然間挨得太近,下意識後退半步,一隻手還搭在御案上。
南榮宸就算想拉攏他,再順便借薛宣這事牽扯幾個看不順眼的老東西,也大可不必這樣,他豈會吃這套...,南榮宸對不喜歡的人事都不願靠近分毫,此前就是這麼冷眼對他數年,那現在豈不是....?
他最終剝好最後一角果皮,遞到南榮宸手邊,就當看在他這弟弟還不算太瞎,總算能辨出孰忠孰奸的份上。
見南榮顯不答話,南榮宸看都沒看那葡萄一眼,無他,單純不想吃了,「王兄剝了這麼久,不會用毒了吧?」
「莫非是孤哪處做的不好,又惹得王兄故技重施?」
這故技重施指的是什麼,南榮顯再清楚不過,將那枚葡萄捏得軟爛,汁水濺到桌案上,成功討得南榮宸一個白眼,「王上既然疑心本王,又何必惺惺作態?」
也不知道南榮顯這副委屈摻著惱意的模樣怎麼做出來的,南榮臣沒所謂地照著南榮顯的話回上一句,「用人不疑,王兄若不信孤,退下就是。」
當年那一箭是否有隱情他沒心思去追究,就算有隱情又如何?
人人都有自己的志向,不擇手段、或是利用旁人、權衡利弊之後捨去些什麼人,都無可厚非,但總要承擔起代價。
按照劇情來看,南榮顯雖然跟他同為主角的工具人,作用卻不同。
他屬於鋪路做對照的,南榮顯卻跟主角有共同的敵人,最後化敵為盟、殊途同歸,勉強算是成功改邪歸正,最後的結局比他好上不知多少。
而那個共同的敵人自然就是他,上輩子南榮顯就是打著「誅奸勤王」的旗號領兵入上京。
剛重生那幾日南榮顯對他還算有用,他存著用南榮顯攪局的心思。
現在麼,也不能說不需要,但也沒到不可或缺的地步,折辱著玩也好、重用也罷,全看他心情。
南榮顯忍了半晌的怒氣一併竄到嗓子眼,卻被那一句「用人不疑」硬生生壓回去,偏偏他還不覺得憋屈:南榮宸願意主動同他重提舊事,定是奔著和解去的,只是說出的話不甚好聽。
況且,當年之事,雖然南榮宸不義在先,可那一箭也跟他有關。
加上含元殿上南榮宸舊傷復發,鬼門關走一遭,才會連他也一併疑心上了,就再讓他一回。
這筆帳該記在南榮承煜和司命頭上。
可低頭認錯這種事怎麼也輪不到他來做,「王上心中有數便好,還請儘早處理這樁案子,免得別有用心之人藉機陷害忠良。」
[違規評論:南榮顯請保持你的高傲,千萬別讓我看見你低頭]
...
[保真,南榮顯頭上絕壁有王冠,低頭會掉呢。]
南榮顯能咽下這口氣,倒是對薛宣看得極重,對得起薛宣的忠心,
為了看個摺子在紫宸殿同這二人掰扯了這麼久,很是沒趣,南榮宸從御座上起身,淡聲吩咐,「時辰還早,去大理寺見見人證。」
這正合南榮顯所願,謝塵雖然礙眼,倒出乎意料地有些用處,不僅從京兆尹的嚴刑逼供之下保住林珂幾人的命,還算出南榮宸會過問這樁案子。
眼見著南榮宸起身,蕭元傾記起數個時辰之前燭火下那張毫無生氣的臉,再度拱手開口,「王上舊傷未愈,不宜操勞。臣願盡綿薄之力查清這樁案子,將功折罪。」
南榮宸體貼地寬慰一句,「老師不必自責,扣下摺子的是中書省,與中書省有私的是王文,怎麼論也怪不到老師頭上。」
「若老師真心過意不去,那便辭官回家去罷。畢竟御史台這麼些人,哪能一直無錯,老師光忙著自責就夠累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