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所料,肅王臉色一變,車馬官做好跪下的打算,卻見他們王爺揚唇一笑,「還愣著做什麼?聽王上吩咐。」
南榮宸坐在馬車上聽完南榮顯分配守衛,將手靠近鏤金暖爐上,暖意順著十指流遍全身。
目送馬車離去之後,南榮顯領著親衛堂而皇之地在欽天殿外攔住蕭元傾,「蕭大人平日都是這般冒犯王上的麼?」
「既得閒,不妨酒樓一敘,本王請客。」
*馬車一路奔波,傍晚時分方到京郊九安行宮。饒是這馬車貂皮鮫綃鋪了幾層,華貴舒適,南榮宸也折騰得半身倦意。
他自幼習武,本不該如此不中用,只因以太子之身親征疏勒時受了些傷,太醫問診後說傷及根本。
他沒將這話放在心上,登基第五年仍御駕親征,也是死前才知曉,這傷及根本是如何傷的。
身份最末的車馬侍從俯身跪成人凳,南榮宸沒有這等把人當物件使的習慣,揮手示意他退下。
車馬官很快反應過來將那人喝走,又命人取來木梯,伸手要攙著南榮宸下車。
此人是肅王手下的人,聒噪一片惹人心煩,南榮宸指了下那剛站起身來的車馬侍從,「你來,其餘人不必跟得太近。」
車馬官看貴人臉色的功夫修煉得爐火純青,王上孤身一人秘密前往行宮自然不喜肅王的人跟著,「謹遵王命。只是舟車勞頓,可要臣著人備上湯泉?」
南榮宸點頭應下,他倒也沒這麼急著要見那疏勒世子。
本就是消遣之事,早一分晚半刻無甚區別。
兩個時辰之後,他無視被系統控制著癒合不了的傷處,邁入水汽氤氳的湯泉。
他來得突然,此時又不到春獵的日子,行宮上下還沒張羅起來,是以能落個清靜。
雲霧素紗飄蕩幾下,幾盞酒入喉,他抬手結果夜光杯,晃蕩幾下杯中葡萄酒,「此時無人,正是行刺的好時機,還不動手?」
第8章
正握著酒壺斟酒的車馬侍從聞言鬆開壺柄,貼著袖子抽出薄刃直衝南榮宸脖頸而去。
可惜事與願違,他使出去的力道被撥回自己身上,腕骨咔嚓響了幾聲,短劍隨之滑落,不偏不倚落到一隻白皙如玉的手中。
南榮宸垂眸看向手中的短劍,薄如蟬翼,劍刃泛著凜冽寒光,「雲鐵所制,怪不得能帶進肅王府。」
仇人就在面前,竟還在把玩他的短劍,戚言蓄勢準備殊死一搏,他本就沒打算活著離開行宮,可肅王府查探嚴密,他身上並無其他武器,只能赤手空拳扼向暴君脖頸。
南榮宸從刺客手裡救下夜光杯,索性以短劍替之,省得他又要去毀那琉璃酒壺。
戚言隨之一怔,很快反應過來這暴君是在拿他作消遣,簡直狂妄至極,用了十成力氣朝前刺去。
劍刃破空,他背上猛然受力,跌入湯泉池中,水花四濺之下,手腕硬生生被帶著轉了方向,薄刃正抵在他恨不得啖肉飲血的暴君心口。
南榮宸靠著白琉璃池壁,衣料半敞,露出的紗布被利刃劃破,「下次朝這兒刺,比較容易死,不過現在還不是時候。」
傷口已經滲出些血來,系統卻沒動靜,這人八成是主角團的,死遁麼,總要假死一次,這人劍是快,人又不大聰明,留著有用。
他手上一動,仍借著四兩撥千斤的巧勁,利刃落入水中又濺起些水珠,「今日你殺不了孤,還想活不想?」
這暴君竟有這般勁巧功夫,戚言咬牙開口,「我就算化為厲鬼也定會帶你下地獄!」
「有志氣,」南榮宸上下掃過面前這刺客,頂多二十出頭,周身氣質疏朗,臉絕不該是這個模樣,該是用了易容之術,說起來他只在話本中見過,「為了殺孤做了太監?」
戚言見這暴君一副自得模樣,沒再動作,本想著他只要忍下這一時,就還有機會將暴君一擊斃命。
可這還能忍?
「你他娘的才是太監,欺人太甚!」
「哦,」南榮宸邁步上前,抬手覆上他臉頰邊,沾著水的三指摩挲片刻終於瞧見假面邊緣的痕跡,易容手法倒是不錯,「那便留在孤身邊做個侍衛。」
指腹溫度摻著水汽隔著那層假面傳到臉上,耳根又被指尖一觸即離地碰了幾下,戚言腦子裡似有煙花炸開,定定地看著那道修長身影在嘩啦水聲中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