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南一北,真是天塹之隔。
一富貴溫柔鄉, 一窮邊苦寒地, 真是落差巨大。
所以說人的姓名大概是真的很重要的一個東西,短短三字,便悄無聲息地註定了兄弟兩個的一聲。
不過當然了,京城雖在北方,苦寒無可辯駁, 卻絕稱不上窮苦。
「草民參見太子殿下。」陸景和收回思緒, 恭敬垂頭。
凌雁北身量極高,又跪的知, 陸景和坐在輪椅上,這一俯首,二人竟相距不遠。
總有人哪怕低到塵埃里也擁有雍容的氣度。
男人輕輕一點頭,道:「陸先生還是太見外了……」
眼見著凌燕北還要再說些什麼,姑姑連忙輕咳一聲提醒, 他這才遺憾道:「我與陸先生一見如故, 本想促膝長談, 只不過母親還等著, 先請陸先生進去吧。」
母親, 而非母后。
看來這位皇后在二人心中的地位,真不是一般的高。
陸景和再度轉入,才見到謝明瑤。
四十有餘的女人正靠在塌上假寐,不僅不見半分老態, 反而雪膚丹唇,眉目如畫,如豆蔻少女,與長街上那名紅衣少女有三分相似,又韻味十足,像一壺被歲月沉澱了的老酒,香氣撲鼻,引人注目。
聽到聲音,女人緩緩睜開眼睛,一雙妙目明亮如星,銳利似鷹,沉沉靄靄。
體內躁動著想要護主的內力告訴陸景和,這是個高手,只怕不遜於凌北辰太多。
資料片果然是個很不完全的東西啊。
陸景和心中暗嘆一聲,垂頭恭敬道:「參見皇后殿下。」
這大概是他今天道的最真誠一句禮。
這位皇后的名氣,絕不是空穴來風,反而名副其實得很。
「陸先生真真是……世上竟真有這樣神仙般的人物!本宮今兒才算是見識了。」
謝明瑤將人從頭到尾打量一遍,這才勾起一個明媚的笑。
她一笑,滿室生輝。
「殿下言重了。」
左右不過是些客套話,陸景和說的很熟練。
謝明瑤豎起一根手指,緩緩搖了搖:「我可不是那些傻子,別拿這種話來敷衍我。」
她有一雙骨節分明的漂亮手指,卻並不是養尊處優的白嫩柔滑,而是布滿了老繭與數不清的細小傷痕。
謝明瑤注意到陸景和的視線,也不覺得冒犯——畢竟陸景和比她兒子歲數還小——只是笑道:「讓陸先生見笑了。謝某常年馳騁沙場,自是好看不到哪裡去的。」
「不。」陸景和認真地搖了搖頭,「若對於這宮廷來說,這當然是醜陋的象徵,可若是對於受苦的百姓,便是救苦救難的活菩薩了。」
謝明瑤一愣,忽地笑了起來:「雁南還真是在乎你啊,準備還挺充分。」
陸景和毫不畏懼地直視他的眼睛:「陸某所言,句句發自肺腑,絕無半分作假,雁南也從未教過在下什麼。」
「你說是就是吧,反正我也沒證據。」
謝明瑤被那雙明亮如秋水的眼睛刺了一下,難得有些狼狽地轉過頭。
女人的眼角似乎帶上了一抹鮮艷的紅,又似乎是錯覺。
陸景和也沉默下來。
一時間,滿室寂靜。
「臥槽!陸先生牛逼!」
忽然,有個興奮的聲音從角落傳來。
陸景和醞釀的情緒頓時一泄如注,轉而化為無奈。
為什麼這裡也會有玩家啊!!!
他努力控制著自己不要扭頭,餘光搜尋到了一個穿著淡色宮裝,梳著宮女髮髻的身影。
宮女低眉順眼,貌似無辜,玩家的叭叭聲卻還在繼續:「幸虧皇后這兒前兩天抓出一個奸細,我又正好隨機成了謝家的家生奴才,不然也輪不到我過來,那可就錯過這齣好戲了!」
「皇后其實可好一個人,對屬下下人都特別寬厚,簡直是人間好老闆。這次純粹是怕兒子被人騙才對陸先生這麼刻意恐嚇的,沒想到陸先生更厲害,打蛇打七寸啊!」
「唉,武后這名字聽著榮耀,其實做起來可難了,瑤瑤必須同時兼顧後宮朝堂和邊塞,每天都忙的要命,就這還老有傻逼拖她後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