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以在客廳睡一晚,等明天早上雨一停就必須離開。」
她試探著往他的方向走了一步,傅行舟則後退一步,謹慎地和她拉開距離,順手從門邊傘櫃裡抽了把長柄雨傘,塞進她手裡:
「牽好。」
她渾身都濕漉漉的,水線瀑布般沿著發梢、眼睫、下巴和每一處垂墜的衣角往下淌。
讓她進屋是萬不得已,他已經讓步,不想再髒了自己剛洗完澡的手。
辜蘇似乎也讀懂了他此舉的含義,順從乖巧地抓住傘柄,另一隻手摸索著扶上門框,擠出一個有些難過的笑容,身子還在打著寒顫:
「對不起,我身上現在是不是很髒?」
最近的天氣一陣冷一陣暖的,不像三月,倒像還在寒冬。
她身上穿的雖然是老爺子不知道讓誰給配的高檔貨,但看著就不保暖,也容易髒,都是虛有其表的東西。
老爺子還是這樣形式主義。
他從來不關心送別人的東西適不適合,只顧他自己高興。
偏還有一群人捧他臭腳。
想到這裡,傅行舟心頭莫名升上一絲煩躁,又被他用理智強行壓下,實話實說地告訴辜蘇:
「是挺髒的。」
聽到這話,辜蘇的頭垂得更低了。
她鬆開握著傘柄的手,摸索著邁入門內,便緩緩靠著牆邊坐了下來。
「你幹什麼?」傅行舟皺眉,「誰讓你坐地上的?」
「對不起。要是我把這裡的沙發睡髒了,你會挨罵的吧。我在這裡將就一晚就好。」
辜蘇再次道了歉,蜷縮起來,抱膝坐著,身下的地磚上很快積攢了一小灘雨水。
給她開門的好心人,應該是這棟別墅的傭人。
不可能是眼高於頂的小傅總。
傅少爺非常討厭她,剛才她差點撞他車上,他都能叫人繞道離開,如今應該不會親自來給她開門,居然還收留她。
「……」
傅行舟聽到她的話就明白了,她這是把他當成這棟別墅的傭人了。
但他沒有解釋。
不過是不重要的人,他沒興趣用傅行舟的身份去結識。
他也沒有興趣去探究,她究竟為什麼把他認錯了。
瞥了眼客廳的座鐘,已經快要十點了。
過去這個時候,他都已經喝完牛奶打算上床睡覺了,哪裡會被莫名其妙的淋雨小貓絆住。
安靜幾秒後,傅行舟的腳步聲遠去,像是接受了她在地板上
將就一晚的請求。
渾身冷得打擺子的辜蘇靠牆屈膝坐著,牙齒咯咯作響,低頭默默擰乾袖子和衣擺上的水分,剩下的就都留給地暖。
不一會兒,腳步聲去而復返,辜蘇剛一抬頭,腦袋頂上就被扔了條柔軟乾燥的浴巾,將她大半個人都罩住。
她把浴巾從頭上扒拉下來,抱著它有點懵。
「我帶你去沙發上,擦乾淨再睡。」傅行舟冷聲道,又補充了一句,「記住了,明天一早就走。」
……
傅行舟原本以為,昨晚她淋了半天的雨,今早肯定會感冒發燒得起不來,可當早晨六點半,他準時下樓準備去餐廳時,卻看到她已經摸索著跪在沙發邊上疊浴巾了。
他站在樓梯上沒有動,靜靜地看著那抹纖弱身影背對著他,將浴巾疊好後,便準備站起。
也許是起得太急,她身子一晃,險些栽倒。
他下意識向前一步,又在意識到自己在幹什麼後,不動聲色地把腿收了回來。
「少爺,您醒了。」保姆馮姨看到他站在樓梯上的身影,精神十足地打了招呼。
可這聲「少爺」,卻讓背對著他的辜蘇身體僵硬,像是被貓抓到的老鼠,整個人都定住不動了。
她昨晚又冷又困,感覺沒睡多久就聽到了傭人起床和走動的聲音,提醒她此地不可久留。
這棟別墅里的傭人知道她的身份,倒是沒有為難她,可她現在唯一不想也不該遇見的,便是別墅的主人——根本不待見她的傅行舟。
如果讓傅行舟知道,昨晚她是怎麼在他下了禁入令後,依舊接受好心傭人的幫助,厚著臉皮住進別墅里來,還渾身濕透地在沙發上睡了一整晚……
他會多麼惱怒,她簡直不敢想。
第54章
她聽到遠處,傅少爺開口說話了,聲線冷冽:
「她怎麼還在這?」
辜蘇離得遠,只模模糊糊連蒙帶猜聽了個大概,接著便是保姆馮姨遲疑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