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這其實是兩個人的家?
他不知道陸州就住在樓下,反正思想克制不住的天馬行空。
去醫院的路上還給李定原說好話:「師父不告訴你是怕你著急上火,我之前一個同事被嫌疑人捅了幾刀,家屬趕來就嚇的昏迷了,中風,直接進了重症監護……」
幾刀?
陸州抱著衣服袋子的手指收緊。
小吳:「……」
他這張破嘴!
頓了頓又道:「那什麼,師父可惦記你了,昨晚我還看他大晚上不睡覺,拿手機偷摸看你照片。」
陸州心裡想,還能拿手機,說明傷的不是特別重。
小吳試試探探:「小州哥,你喜歡我叫你哥呢,還是叫你……師娘?」
陸州被這稱呼雷了一下,但心裡一直有事情壓著,他在這種時候一向都會下意識的冷靜沉著。
這種冷靜壓過了這件事被外人知道的衝擊和慌張。
很平淡的看著小吳,解釋道:「我和你師父只是朋友。」
陸州說完這句就再沒說話。
小吳開車,偶爾看一眼陸州蒼白冷淡的側臉,默默的給自家師父點了個蠟。
這都多久了,還只是一頭熱。
他認識的師父不是這麼磨磨蹭蹭效率低下幹啥啥不行的人啊……
.
醫院,
李定原正望眼欲穿的等著小吳來,他傷了一隻胳膊一條腿,下床不利落,吃飯也不利落。
其他的倒還好。
就去衛生間這一條,那是能忍得了的事嗎?
膀胱都要爆了。
床底下就有小吳買的尿壺,或者抬手按鈴,護士也會幫忙。
但李定原自詡老大一個爺們,沒缺胳膊少腿或者癱了的,用尿壺算怎麼回事,而護士都是小姑娘,扶他一個大老爺們去衛生間或者直接拿尿壺給他……
總之他覺得自己還能再堅持。
還真堅持到病房門被推開。
李定原半坐著靠床頭,一句「你這兔崽子還知道回來!」壓在喉頭,在看到陸州那張冰雪一樣面無表情的臉時,蔫了。
忙用被子蓋住膝蓋往下全纏著紗布的腿。
對陸州道:「好巧啊。」
小吳跟在陸州後面,看自家師父笑的不值錢的樣兒,膽兒就有點肥了。
但李定原眼風掃過來,小吳就忽然覺得,自家師父成箱往隊裡拿的那些雞腿鴨腿滷雞蛋,都在毫不留情的離他而去。
又臊眉耷眼的在門邊上站著了。
站了幾秒覺得好像有點不懂事,悄沒生息的出去了,還帶上了門。
病房兩張床,另外一張床空著。
陸州將兩大包衣服放在空床上,淡眉淡眼的:「是挺巧的。」
李定原察言觀色,一隻胳膊寬大的病號服袖子卷著,小臂上纏著紗布,隱約能看到紅褐色的東西,不知道是藥還是傷或者血。
身體不方便,偏著身去看陸州的臉色:「生氣了?」
陸州站那兒看他:「沒有。不怪小吳,我去樓上正好碰到他……」
這樣冷戳戳的陸州,讓李定原有些心慌。
原本蓋著腿的被子又拉開了,受傷那隻胳膊還特意抬的高了些:「我這樣也不方便,有人照顧著呢,放心。醫院不是什麼好地方,病毒細菌多,你早點回去。」
陸州密匝匝的睫毛撲閃了下,一頷首:「好。」
說完轉身出去了。
李定原眼睜睜看著衣白如雪發黑如墨的這麼個人,安安靜靜的走這麼離開了,似乎就是來送個衣服。
心裡騰的一下子就空了。
真走了啊?
也不問他兩句,也不掉個眼淚心疼一下什麼的?
低聲道:「小沒良心的!」
盯著隔壁床上兩包衣服看,心裡才稍微安順了點,這樣已經挺好的了,知道給他收拾衣服,還送來醫院,多乖。
再多?
在他這兒是小沒良心的,可在人那兒,他充其量就是個鄰居,再多也就是個尋常朋友。
再怎麼自我疏解,總之不是滋味。
窗戶外邊一看,大冬天,哪哪兒都灰濛濛。
陸州出了病房,靠在門邊的牆上輕輕吐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