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州托著個瓷盤在下巴那兒接雞骨頭。
李定遠看他嘴巴抿一抿,一會兒吐一個小骨頭一會兒吐一個小骨頭,那樣兒像遊戲裡掉金幣的神獸。
抽了紙巾給他擦嘴角。
陸州往後仰,被擦了一下就躲開了。
李定原也不在意,人是他自己強留下的,這種待遇實屬正常,湊上去聞了下:「一股味兒,待會兒洗個澡。」
陸州當沒聽見。
趁李定原沒注意飛快揪起睡衣前襟聞了聞,皺眉。
李定原翻動烤串,唇角微揚。
他就這麼光膀子,長腿上有好幾道長短不一的細條兒白色印子,雙手支膝頭,肩頸肌理流暢,一邊後肩那兒還有個圓形的疤痕。
陸州知道細條白色印子可能是刀傷之類的,那個圓形的疤痕……
心裡有點猜測。
終究沒忍住:「你肩膀那兒……」
李定原知道陸州問的什麼,仰了下臉:「槍傷,多虧老子命大。」
說的挺輕巧。
但總昂然的眉眼卻多了幾分黯然,如果不是這傷,沒準他現在還能扛著狙呢。
槍……
這東西距離陸州的生活太過遙遠,好一陣兒才問:「取出來了嗎?」
李定原:「取了,現在還疼。」
陸州直了下腰:「還疼?」
李定原往陸州那邊挨了下。
兩人坐的凳子一高一低,他坐著矮的那個好烤肉,這一挨胳膊肘碰了下陸州的小腿:「你摸摸就不疼了……」
陸州:「……」
李定原也就這麼一說,過了會兒才道。:「早不疼了。」
那時候年輕,身體恢復的也快,那種鑽心的疼和死神鐮刀掠過後頸的寒意早已經遠去。
但他樂意陸州問自己的事。
講起來沒完。
說身上的傷疤哪個怎麼回事,怎麼搏鬥的,下黑手的孫子是斷了肋骨還是折了胳膊。
那些黑暗中的兇悍和危險似乎變成了一種輕描淡寫的談資。
陸州聽的入迷,也跟著緊張。
李定原定定看著他,意有所指:「多凶的匪徒在我這兒都只是嫌疑犯,是遲早會戴上銬子的孫子,我總會護著你,別怕。」
陸州塞給他一串肉:「吃你的吧,話那麼多。」
李定原一口擼下半串肉,含混的道:「小樣兒!」
後來還喝了點酒。
低度數的果酒,顏色很漂亮,像飲料又比飲料多了點難以言喻的味道。
李定原說是朋友送的,自家林子的果釀的,又告誡陸州酒吧那種看上去好喝還好看的酒,說不準哪個就後勁兒很大……
沒等他說完陸州就說知道了。
吃飽喝足已經是三點多,收拾完四點過。
天邊泛白。
不知因為天亮了還是因為被烤爐熱度熏的,困勁兒返上來,陸州沒那麼怕了,只想乾淨沖個澡去睡覺。
洗完澡穿著浴袍出來,才想起來就那一套睡衣。
沒得穿了。
要在家就是直接穿著內褲也能湊合,但……
沒惆悵多久就看到床尾疊放的兩件衣服,一件黑色T恤,一件短褲,看型號都有點大。
頭髮冒著水汽的李定原靠在門框上:「T恤沒有新的了,這件洗過,乾淨的,將就穿?」
如果不穿就算了,他下樓取一套睡衣也行。
之前拿衣服確實沒想到,但這會兒也不是犯懶,就心裡一點小盤算,想讓小貓哪哪兒都和自個兒多貼一貼。
陸州心說什麼沒有新的,衣帽間他都看見了,一沓套著塑料外包裝的短袖,就扔在桌上。
但自從看過製衣車間的視頻後,新衣服他都是過了水再穿。
垂著眼翻了翻兩件衣服,才過水的皮膚白嫩到似乎帶著幾分水光,眼珠黑白分明,似乎也濕漉漉的。
浴袍下露出一點小腿和腳踝,白生生。
李定原喉結微動,敲了敲門框:「祖宗,考慮好了沒有?」
陸州水洗過似的眼睛看他,沒什麼多餘的表情:「麻煩關個門,謝謝。」
李定原從外邊拉上門。
回頭又去客用的浴室洗了個澡,洗的痛並快樂著,回去的時候都儘量離主臥那扇門遠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