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的太過久遠,桑晚看繡樣的手略頓了頓,薛瑤心思縝密,又是後宮中唯一和她走的近的人。
見過帝王對自己的寵愛,也不難猜出蕭衍之心中的皇后人選。
桑晚輕笑,迴避道:「好端端的,薛姐姐怎麼突然說這些,封后之事,也不是我能做決定的,還早呢。」
「你心思純良,若無陛下護著,入了後宮只怕要被有心人惦記。」
薛瑤低頭,摩挲著手中寢衣,上面還有桑晚繡了一半的祥雲,聽到殿外腳步聲,抬手遞還給桑晚。
「繡的很好,妹妹不用擔心。」
桑晚接過,驚訝地捏住薛瑤指尖,「姐姐,你的手……在抖?」
薛瑤抽回手,掩飾道:「我沒事。」
說完,侍從已經推開殿門,蕭衍之抬腿跨入。
薛瑤起身,給帝王讓出位置,屈膝見禮:「陛下萬福。」
蕭衍之抬手讓她起來,淡淡嗯了聲,目光掃向桑晚懷中,寢衣和繡樣都在腿上。
半笑著說:「這麼用功,朕倒有些捨不得了。」
「午憩醒來晚了,才繡了一點。」
桑晚抿唇,看了眼還站著沒離開的薛瑤,拎起
茶壺,替帝王倒好,「外頭寒涼,陛下喝些溫茶暖暖。」
茶水入杯,泛起淡淡水泡。
蕭衍之抬手端過,指尖夾著茶杯輕晃,目光冷銳,看向薛謠,一副心知肚明的樣子。
聲音冗長:「阿晚有心了。」
桑晚聽得雲裡霧裡,看蕭衍之和薛瑤的神色,總覺得哪裡不對。
也不知帝王這句話,是在說那件才開始繡的寢衣,還是她遞去的溫茶……
薛瑤儀態端方,直直跪下,臉上沒什麼表情,藏在袖中的手,還在輕顫,但比方才好些。
大抵是因為,無人真的喝下那杯茶。
桑晚都嚇得從矮榻上坐起,扭頭看向帝王,只見他將茶水傾倒,落在矮榻下的地毯上,泛著白沫。
她不可置信地問薛瑤,「這是……毒?」
說話時,還在輕輕搖頭,怎麼都不願相信這是薛瑤做的。
可看她坦然跪在蕭衍之面前,答案已經昭然若揭。
難怪薛謠下午給她講了那麼多,事關以後的話。
難怪將令月送出宮,昨日她大婚,想來薛瑤已經了無牽絆。
這一切從秋獮開始,便有跡可循。
桑晚細思極恐:「秋獮你當眾罰令月,是故意做給他們看的?」
事已至此,薛瑤自然言無不盡,輕輕點頭,「這樣滅族的罪名,我不想無辜之人受牽連。」
「或許可以遁循到更早。」
蕭衍之一語成讖:「你是帶著目的,主動接近阿晚的。」
薛瑤淚珠滾落,無言反駁。
「主動接近我?」
桑晚錯愕不已,「難不成……就是為了今日此舉?」
她想起菊園那日,是她想躲清淨,遇到了同在廊角的薛瑤,相談甚歡。
後來,薛瑤來雍華宮拜訪她,致謝那瓶自己送去的玉露膏。
一來二往,因著刺繡,關係無形中更進一步,秋獮一趟,更是加深。
薛瑤閉著眼,無聲點頭,眼淚不斷落下,卻不辯解一句。
桑晚不能接受,在宮中難得有了交心之人,卻也是在利用她。
甚至,將毒下到了她面前。
「這宮中,還有可信之人嗎?怪不得你方才說,讓我不要再那麼好親近了。」
薛瑤閉著的眼皮輕顫,所有的一切,最後只化作三個字,「對不起……」
「為什麼?」
桑晚不懂,「雍華宮是帝王寢宮,多少雙眼睛盯著,你怎麼可能瞞得過?」
「正因如此,我才要做。」
薛瑤睜開通紅的眼,看向桑晚。
「母親為奸人所害,屍骨未寒,父親便拆散我的婚事,送我入宮給他的仕途鋪路,憑什麼惡人活的恣意瀟灑,我和母親,卻要成為他們的墊腳石!」
薛瑤眼中已沒了生的念頭。
「我恨了這麼久,若要報復,只能走這條路,我沒想真的害你和陛下,剛才的茶,更不會讓你喝,我只是要拉尚書府下水,絕不會牽連無辜的人。」
桑晚蹙眉,聽得心顫,跟著一同紅了眼,「薛姐姐……」
「對不起,從菊園你突然闖入我的視線,我就想到這些,唯有靠近你,才能進雍華宮,才能背上行刺陛下的罪名。」
「但對你的好,都是真的。」
薛謠說完,無力低下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