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晚看了眼天色,是晚膳的時辰了。
她犯難:「薛貴人求見,陛下又不在,我如何能做主。」
「薛貴人是來見您的,姑娘自然說了算。」安順將另一側帷幔掀起:「姑娘若不想見,奴才去回了貴人就是。」
「想見的,我在宮裡沒個伴兒,薛姐姐也是可憐人。」桑晚離開龍榻,在銅鏡前整理了下衣裳:「若請進來,可否去偏殿?」
安順拱手:「姑娘恕罪,陛下的意思是,您的衣食住行皆在正殿,外頭既有風言風語,不能讓姑娘白擔虛名,豈不做實了……來的痛快。」
桑晚沒忘,蕭衍之離開前所言大抵是這個意思,只是沒想到帝王也有這般較真兒的時候。
想到腿面上的咬痕,桑晚敗下陣來,「左右陛下忙著,一時半會回不來,請貴人進來吧。」
「是。」安順問道:「可要一併傳膳?」
桑晚猶豫片刻後點頭:「也可以。」
薛瑤進來後,不小的吃了一驚。
先前在菊園,聽桑晚同太后辯解,陛下賜了偏殿獨居,進來後被小太監一路帶到正殿,薛瑤心跳不止。
見到只有桑晚一人,暗暗鬆了口氣,「桑妹妹果真盛寵。」
「薛姐姐勿怪,從菊園回來,陛下便不讓我回偏殿了,只好將姐姐請到這兒來。」
桑晚起身,讓她過來坐。
「聽妹妹說在繡香囊,恰好今日在菊園撿了些殘菊,香氣淡然,便放在香囊中贈予妹妹,玉露膏極好,多謝記掛。」
薛瑤從婢女令月的手中拿過香囊,輕輕放在桌角,並沒坐下。
「特來感謝,旁的……就不多叨擾了。」
薛瑤說著,便要離開,送膳的太監卻已經行至殿門外。
桑晚:「姐姐敢公然在太后面前維護我,阿晚感激不盡,又送來香囊,我怎好收?」
她從桌角拿起,放在鼻尖輕嗅了嗅,清香撲鼻,是很淡的菊香。
「薛姐姐手藝好巧,這香囊上的花骨朵兒真是栩栩如生。」
薛瑤輕笑:「閒來無事做的,妹妹喜歡,改日可以一起。」
「好呀,我正愁不會這些呢。」桑晚笑容真摯,「今日晚膳已備下,姐姐若不嫌棄,便用過膳後再回去吧,也好過我們禮物相贈,一來二往的反而生分。」
見薛瑤面帶猶豫,桑晚解
釋:「陛下在宣和殿,政務繁忙,想必一時半會兒還回不來。」
「那便多謝妹妹盛情了。」薛瑤這才應下,款款落座。
珠月白天陪同桑晚一起去菊園,也跪了許久,桑晚讓她好生歇息,這兩日不必來前面兒伺候。
正殿裡都是御前伺候的人,蕭衍之不在的緣故,倒也不用那樣麻煩,無人布菜,桑晚吃起來順心多了。
和薛瑤有說有笑,倒不拘謹,還能多說些繡活上的針法。
談及後宮,兩人的想法倒是不謀而合,都是獨善其身,不爭不搶的性子。
只是聽得安順心驚膽顫,尤其是薛瑤,說話十分大膽,令月是她從家裡帶入宮的婢女,對此早已習慣。
「陛下寵愛妹妹,你今日完全可以不去的,後宮人多嘴雜,宮外又來了許多貴女,都在等著看你笑話。」
薛瑤語重心長,「我雖與妹妹今日才有緣相識,卻能看出你是個倔強的人,太后就抓著你這點呢。」
「我若不去,恃寵生嬌的名頭下午便會傳出宮外,仗著陛下寵愛,連太后都敢不放在眼裡,還不知要怎麼編排我。」
桑晚胃口很小,沒吃多少便放下筷箸,「深宮之中,總會有許多身不由己。」
薛瑤掩唇調侃:「妹妹寵愛正盛,若多倚靠陛下,哪裡會有這些煩惱。」
「陛下對我越好,我就越害怕。」桑晚說的是真心話,「我在南國不受寵,住在冷宮旁見過太多活生生的例子,帝王寵愛,何不叫人惶恐。」
薛瑤視線飄遠:「我當初若有妹妹一半成熟,居安思危,未雨綢繆,也不會毫無徵兆,就被遴選入宮了。」
桑晚抬頭,看向她傷情的臉,欲言又止。
下午聽蘇若說起薛瑤的往事,她本可以和自幼長大的竹馬恩愛到老,可惜了這樁姻緣。
「姐姐可想過,有朝一日,還能出宮?」桑晚試探地問。
薛瑤回神,淡然笑道:「妹妹說笑了,我進宮,身上背負的就是整個尚書府的希望,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前朝和後宮,從來都是相輔相成,哪裡由得我做主。」
桑晚大抵是懂得,掙不回榮耀,別拖累家族,也是一種自保。
宮女撤下膳食,殿內人少了大半,薛瑤吩咐:「都下去吧,我和桑姑娘聊會。」
侍候的人領命下去,殿內頃刻間只剩她們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