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胳膊很細,看這個程度,年紀應該不過五六歲的樣子。
他身上的衣服已經破破爛爛,但能看出來是古時候的樣式。露出來的皮膚白得跟現代沒什麼區別,都是病態到怪異的青白,連在肩膀上散著的亂糟糟的頭髮也都是白的。
怕是前世今生都是白化病。
而他這隻被麻繩綁死的胳膊早已被磨得通紅,留著面目全非的血印子,又滾滿泥土傷痕累累,怪可憐的。
白無辛很不服地嘖了聲,不再用這隻手了,改用另一隻手,伸過去拿過了這碗篩糠。
他晃了晃碗裡的東西,捻起來搓了搓,然後放下碗,開始細細地搓捻這碗豬才吃的飼料。
等全都捻碎了,他把沾到手上的細碎渣子也一併拍了拍,弄到了碗裡。
他端起碗,把碗裡的篩糠一股腦倒進嘴裡。
嚼了半刻之後,他一口氣吞了。
艱難咽下這難咽的東西後,白無辛嘔了聲,禁不住齜牙咧嘴。
難吃死了。
他把碗隨手一丟,丟到了倉庫小門附近。
算了,能吃都是老天賞飯了。
白無辛想罷,捋了把頭髮。
他這一頭頭髮早已亂得跟鳥窩似的了,瞧著像個小瘋子。
有腳步聲從一旁傳了過來。這倉庫就薄薄一道牆,旁邊來個蟲子爬過都能聽得一清二楚。
是兩道腳步聲。
「要去你去,我可不去!」
其中一個是個婦人聲,她聲音粗糙惱怒,不耐煩道:「都幾次了!哪次他賣出去了!?哪次不是白費功夫一場!?要我說就殺了算了,大家都省心!」
「說什麼呢!」另一個男人壓低聲音怒斥,「那好歹是你兒子!你做母親的怎麼日日都把殺他放嘴邊上!?若真不想要,找個人牙子發賣了不就好了嗎!我這不是給找來了嗎!你趕緊去給他收拾收拾帶過去,去見那人牙子!」
「人牙子沒找來過嗎!?你自己數數,他今年五歲多了,打三歲就開始找人牙子,這幾年來了多少個!?少也有二十來個了!二十來個!哪個看得上他了!看他一眼就被嚇得連滾帶爬跑了的可多得是!!」
女人越說越氣,越說越委屈,又罵又哭,「我跟你就是造孽!也不知你祖上是什麼髒污東西,竟生出這麼個白頭紅眼的小怪物出來!造孽啊你!」
「不是你——」
白無辛幾乎想像得出來被問候了祖上的男人憋著張大紅臉,指著哭泣的女人,想罵又罵不出來的樣子。
他樂了。
他往旁邊一倒,手放後腦勺上,靠在一堆雜草上,尋了個舒服的姿勢,兩腿一疊,翹了個二郎腿,開始聽熱鬧。
女人哭了起來,越哭越大聲。
「別哭了!」男人懊惱低吼道,「長那個小怪物模樣,怎麼能那麼輕易地就發賣得出去!?你要是人牙子,你要他嗎!?剛生出來的時候我就告訴你扔了算了,你偏不扔!」
「那是我不扔嗎!那我是被嚇住了呀!長那個模樣,萬一是什麼厲鬼投胎,是個鬼胎什麼的,我若是沒養大沒養好,報復我又如何辦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