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清思默然,手指無意識蜷縮起來。
裴月明似乎是察覺到女子為何會如此,於是又重新攻防葉獨遠:「長兄,褚娘子她真的不是壞人,我從陽關出關以後,在沙漠遇到狼群還是褚娘子及時救援。」
男子掃了眼:「可以,先回去。」
聞到步履聲,褚清思也邁步欲跟上。
但剛走了幾步,手腕忽被握住。
她不由莞爾:「多謝裴娘子。」
裴月明回頭:「不用謝,褚娘子之前也救了我一次。」
聽見聲源距離自己過遠,絕非是近身。
褚清思皺眉。
手腕的禁錮也很快撤去。
是葉獨遠:「前面有樹枝,褚娘子眼睛不便,還是小心。」
裴月明聞言,驚惶轉身:「褚娘子的眼睛..」
褚清思從容以對,輕笑著安撫:「無礙,只是寇賊意圖不戰而勝,在我們的安營地使用了毒煙,那時我大概不慎被燻,何況也並非是失明,還是能夠看見一些的,只是很模糊,難以分辨眼前的事物。」
前面因隔著衣物,不能夠從手指分辨人,而裴月明又離自己最近,所以自己才下意識以為是她察覺到自己雙眼不便,伸手援助。
裴月明迅速返回,扶持著女子緩步往自己所乘的馬走去。
商隊所停的地方還在前面,距此至少有一里之遠,徒步耗費時日,必須乘馬。
她那位長兄早已駕著馬去了最前面,不見蹤影。
*
待回到商隊。
褚清思不願放下手中短劍。
她右手握劍,左手則摸著車轅、帷裳來辨別方向,無阻進入車內。
隨後又摸著車內的憑几席坐。
裴月明也再度上馬,與長兄並肩齊驅。
而葉獨遠似已等待很久:「你終於回來了。」
裴月明拿起馬頸旁的水囊,豪飲幾口水,命商隊繼續前進後才開口答道:「褚娘子眼睛不便,我自然要耐心為其導引。」
葉獨遠順其目光朝車駕看去,神色疑惑,但未多言,只是提前將家中的事情說與裴月明聽:「對了,長安的長兄也在家中。」
若論為長者,那位才是他們的長兄。
第49章 其妻是長安貴女。
席坐好,褚清思繼續伸手摸上將自己身體半圈住的憑几,再向外、向下,把短劍放在旁邊。
隨即,她拿出前面裴月明所遞來的佩巾,感到掌心濕潤後才抬手,憑著記憶把臉上已經將要乾涸的血跡慢慢擦拭乾淨。
然後整齊疊好,與身邊的短劍放在同一處。
失去清晰視物的能力,自己對聲
音的感知便也變得更為敏銳。
在這祁連山的深夜,四周皆是車馬之音。
數駕圍繞著商隊前後及左右。
載物的輜車也在沉重前進著,輿輪不停滾動。
好像前面的殺戮都從未發生。
褚清思輕動黑睫,緊握憑几的左手也有所鬆動,就是這些再平常不過的聲音卻莫名令人感到安心。
逐漸減輕了她在初次殺人之後所感到的那股驚惶與茫然。
佛經中說他們所居住的人間是堪忍,是娑婆,是罪孽滋生之地,而天下眾人即使深受痛苦也不願從此出離,故為「忍」[1]。
那高台之上的觀音是否也因聞見如此炊火,心生平寧歡喜,所以不忍,所以才會想要來此度化眾生。
突然,憑几有所震盪。
車駕未有任何計劃的被停下,而後是馬蹄聲。
聽聲..只有一匹馬。
它在帷裳外止住。
開口的是裴月明:「褚娘子,我遣去找人的甲士剛才已經歸來,保護你的三人中死一存二,但有一人不知為何獨自離開了。」
大約是要去向男子稟告她的行蹤。
褚清思坦然笑道:「無礙,今夜我還要多謝裴娘子。」
自一開始,她也未曾想過要躲避。
裴月明依然是爽朗一笑,言語間皆是談及若見義不為,則無勇也。
而後,其口齒又變得有些期期艾艾:「還有..另一個人則堅決要騎馬去往甘州的方向,追隨那位尉遲郎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