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來到白馬寺的一座大殿外。
這裡供奉著彌勒金身。
她推開殿門入內,望了一眼佛像,雙膝先後屈跪在坐秤之上,把龜甲放在面前後,雙手於身前合十,閉眼默默誦讀完一部經文,然後把鑽孔的龜腹甲置於佛前的香火之上,進行問卜。
一卜,不明。
再卜,不明。
三卜,不明。
褚清思鍥而不捨的拿出第四副龜甲,欲要再次燒灼。
然而就在此時,一僧人從外走來,頭頂光明飽滿,眉與眼同長,雖然才二十而有五,但眼神中已含有慈悲,身上僅有一件白袍僧衣,除此再無外物。
見坐席四周散落的幾副龜甲,他彎腰撿起放在佛前,緩聲勸阻:「小師妹,再卜無益,又何必徒勞。」
機圓是玄奘法師翻經院中的綴文大德之一,法師求法歸來以後,曾於長安弘福寺首開譯場,他因諳練各部經論,而成為綴文大德進入譯場,最後於十九歲時親得法師傳具足戒[3]。
在玄奘法師離開長安去到驪山後,他孤身去往西域諸國,手抄佛經原本,遣人送回,最後來到洛陽,成為白馬寺上座。
褚清思不再執著,而是握著黑亮的龜甲,抬頭看向僧人,眸中是茫然,像一隻小鹿迷失在了原野的大霧中。
而霧氣在拂過她的眼眸時,化成水汽降落在其乾涸的眼底。
褐眸又重新變得濕潤。
她啞著聲音,誠懇求問。
「師兄。」
「我是否還有能力改變前世?」
或許...因為他是承繼玄奘法師所創唯識宗之人,篤信來世修行才能成佛,所以對她的言語常常都樂於傾聽,嘗試能夠從中找到深微玄妙。
機圓低頭看著這位小師妹,與從前在長安相比,她的眼淚變苦了。
那時他就曾向法師嘆言,褚小娘子雖然出自巨室,有諸多寵愛,常常會因小事向身邊人訴苦,但又從不言心中真正所痛,如來是否也會多憐其幾分。
法師說:「機圓,人可有分別心,但佛不會有。」
然後,自己於佛法之上有所頓悟。
他面朝彌勒金身,雙手合十,誦讀早已能於心中默寫的經論:「聖教自淺至深,說一切法,不出因緣二字[4],而諸法因緣生,諸法因緣滅[5]。」
「你已身在緣起之中。」
「然此緣非前世之緣。」
「所以,小師妹為何不去竭力一試?」
褚清思聞之粲然,眼角有淚落下,她放下龜甲,雙手掌心朝上的舉過頭頂,而後身體緩慢伏下,深深一拜。
第10章 文/舟不歸於誦經聲中,褚清思落下一……
披襖在動作間落下。
機圓望見,低頭欲要去撿,但最後還是收回了手,走至僅容一人的坐秤處,脫履屈膝跌坐,口中朗朗誦經,皆是梵語。
於誦經聲中,褚清思眼睫輕顫,落下一滴淚。
她知道這部經文是專為自己而誦。
然後起身,在拾起披襖的同時,看向這名自己既熟悉卻又陌生的青年僧人。
昔日玄奘法師身邊的九名綴文大德[1]之中,惟獨年紀最幼的機圓不愛與人談笑,一心鑽研佛法,亦是其中最有慈悲心的。
雖然貌相與人一種清冷疏離之感,但總是會默默以自己的方式來渡這芸芸眾生。
譬如此時。
她記得,機圓於十四歲時就已在代州佛光寺發下「上求佛道,下化眾生」的菩提願心,冀望將來能成就無上佛果,後才去到長安譯經。
法師從前說法時就曾與自己言道,機圓會是九名大德中惟一能受持大乘菩薩戒之人,惟獨可惜的是他已經如此高齡,日後必然難以親眼看見。
憶及往昔,褚清思由衷道:「祝師兄能夠早日受持菩薩戒。」
機圓緩緩睜開眼,停止誦經,聞言唇角漸漸破開一個小口,最後破顏微笑,當年他的具足戒便是因這位小娘子而大開智能受持。
對此願語,他也認真頷首:「我必會盡心修行,苦求佛法,苦修諸波羅蜜行,不負褚小娘子今日所祝。」
再聽到僧人口中所言的褚小娘子,褚清思聞之,忽然嫣然。
機圓雖然比她大九歲,但卻從來都不會喊自己為小師妹,故而之前大概是為了安撫自己不安的情緒,又或是想讓她感受到熟悉的溫情,所以才忽然喚出那三字。
而他不知道的是,其餘人也很少會如此喚。
因為那只是一句戲言。
剛好被他聽到。
褚清思當下莞爾一笑,面朝彌勒,於心中誠心祈願僧人能以智能求得無上菩提,求得佛果,最後垂手在身前,轉過身,闃然離開大殿。
出來才發覺已是雞鳴,黑暗似被光明衝散,如同陰陽兩極互相糾纏,非黑亦非白。
西域諸國的僧侶也在寺內各大殿開始誦讀經典。=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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