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仁燧看他外祖母魂不守舍的,忍不住道:「您怎麼啦?感覺心不在焉的。」
「是啊,」德妃也說呢:「席間都沒怎麼說話。」
娘倆兒都有點擔心地看著她。
夏侯夫人的心情很複雜:「我就是覺得……唉。」
她嘆口氣:「人的命還真是很難說!」
「費氏夫人要往石泉書院去任教,這是大好事,她自己有個生計,也免了費家姑嫂之間的糾葛。」
說得不好聽點,當初費氏夫人嫁出去,費家該給的都給了,也算是分了回家,現下又回了娘家,兒子還跟從費家的姓氏,以後又怎麼算?
夏侯夫人有姑姐,也有妯娌,明白內內外外的難處。
不患寡而患不均。
她看得百感交集:「今天來吃飯的幾個人當中,要說出身,費氏夫人是最好的。可現下回頭再看,還真是叫人唏噓。」
夏侯夫人怕他們倆誤會,還補了一句:「不是說費氏夫人不好,就是覺得——單看氣度和說話時候的神態,就知道霍少監和譚郎中在家裡是當家做主的那個人。」
依照費氏夫人的能力,當年若是投身仕途,未必就比這兩位差,可是開局差了一步,以後全都落下了。
德妃明白母親的意思,也是嘆息:「現在再去掉頭,也不算晚。」
原本還想冷嘲熱諷幾句的——費家的家風可比夏侯家好多了,費氏夫人都落得如此,你還總催著夭夭出嫁!
只是在看母親此時此刻的神色,怕也有些了悟,索性便咽下去不提了。
德妃還有點小小的猶豫和意動。
當年沒通過的考試,要不要找時間再試一次?
她現在可是比肩嘉貞姐姐的大才女了呢!
……
夏侯家前腳把條子送出去,約莫傍晚時分,姚家太太便登門來了。
譚郎中娶的夫婿,便是豪商姚家出身。
姚太太約莫四十來歲,見人先帶三分笑,十分和氣:「來給您老人家請安,您可別嫌我叨擾。」
夏侯夫人叫看茶:「怎麼會?」
你來我往地說了一會兒話,吹捧了夏侯夫人好一陣子,姚太太就很識趣兒地告辭了。
等她走了,夏侯夫人兩眼發光,第一時間叫人把她送的節禮拿過來點點,迫不及待道:「給了多少錢?!」
德妃在後頭聽見,就很無語:「錢都已經到咱們家了,還能飛了?」
說夏侯夫人:「阿娘,你矜持點行不行啊!」
依姚太太的身份,是沒資格見德妃的,她也懶得來趕這個熱鬧,但是她養的那個冤種好奇啊!
這會兒她才剛說完,阮仁燧就樂顛顛地湊過去了:「所以到底給了多少錢啊?!」
德妃:「……」
夏侯夫人叫女兒給教訓了,也不高興,斜了她一眼,沒好氣道:「是,我庸俗,我市儈,你是喝西北風長大的,不要錢!」
又憤憤道:「知道的我是你娘,不知道的以為你是我娘呢!」
德妃:「……」
阮仁燧沒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這話聽起來好熟悉啊阿娘,你有什麼感覺嗎?
真可惜,為了他的人身健康著想,他沒敢說!
那邊夏侯夫人把這話說完,就自己捧著姚太太送來的那隻木匣,領著外孫出去了:「走,不在她面前數錢,這銅臭氣太重,別把尊貴的德妃娘娘給熏著了。」
阮仁燧就跟條小尾巴似的,顛顛地緊跟著出去了。
德妃:「……」
外頭夏侯夫人打開木匣,瞧見裡邊那一摞銀票,整張臉瞬間容光煥發。
她興奮不已地開始數錢。
很少有人在數錢的時候能夠控制住不露出笑容來。
夏侯夫人數得特別高興,五千兩的面額,二十張。
十萬兩。
夏侯夫人笑得見牙不見眼,二話不說,先給外孫塞了兩張:「歲歲,拿去花!」
阮仁燧知道這是她的一番好意,也不推辭,笑眯眯地收下,卷一卷,放進了自己的小口袋裡:「謝謝外祖母!」
德妃等了好一會兒都沒聽見動靜,就在屋裡伸著脖子,問他們倆:「到底給了多少啊?」
夏侯夫人就陰陽怪氣地說:「錢都已經到咱們家了,還能飛了?」
又說:「娘娘,你矜持點行不行?!」
德妃:「……」
德妃給陰陽得惱了:「差不多得了,怎麼這麼記仇呢!」
娘倆兒這會兒你瞧瞧我,我瞧瞧你,都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
結果到了降福節結束,要分開的時候,還是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