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音滔滔不絕,忽視劍意的圍追堵截。
「修仙飛升多孤單啊,我還可以幫你讓他也長久地活下去,他是半妖,就算能到渡劫,也抵不過雷劫,自古以來的半妖都是如此。」
玉惟周身發出陰寒的冷氣,惟一劍在不斷顫慄,漸漸也被一層薄霜覆蓋了。
識海中,劍意所到之處,每一寸都凝成寒冰,他決絕地要將魔氣找出來,可魔音從四面八方,甚至有回音陣陣,難以辨別位置。
玉惟突兀想起了幼時恪守規矩禮教的自己,一言一行,周遭的一切無比安靜。他的確不快樂,所以對打破常規的阿舅格外親昵。
後來一葉舟遭逢禍事,長老要少年的自己即刻成為家主,他覺得恐懼,他知道一旦坐上了那個位置,往後的生活便是一潭死水,所以他隻身離開了一葉舟。
這是作為玉惟的第一次反叛,是恐懼,對抗了長老強行賦予他的使命。
第二次,他對抗師門,掙脫了那個其實有些怯懦的自己,這是他從師兄這裡學到的,也是被吸引的原因,是勇氣。
而現在,入魔會是更好的選擇嗎?
它察覺到了玉惟的鬆動,露出即將得逞的笑意,從識海中現了身。
可是,一道凌厲的劍意直飛而去,終是將它重傷,魔意不甘心地冷哼一聲,消匿了蹤跡。
玉惟睜眼,擦去了唇邊流出的血色,這血顏色極深,是已經傷及他的紫府修為。
所以,這一次他刺中了魔意,但他依舊沒贏。
玉惟平息了筋脈中翻騰的靈力,天光已經熹微,雲影從暗到明,晨風涌動。
他回到清雪築中。
朝見雪一夜睡得並不踏實,因此早早就睜開了眼,扭頭一看,玉惟守坐在自己榻邊,支著下巴睡著了,眼下竟有點烏青。
「……」看了一會兒,他心軟下來,嘟囔一聲「傻子」。
朝見雪騰出位置,將他抱上床,又覺他手格外冰涼,於是放在手心捂著。
有玉惟在身邊,這一次的回籠覺倒是踏實了。
二人正在無為宗居住的消息傳遍了無為宗上下,弟子們都很好奇,一位妖域的妖君,一位東原玉舟主,究竟是長成什麼樣子。但有南山幾人坐鎮,弟子們都不敢上來打攪。
又過了一日,紫薇元君忽然現身無為宗,帶來一封絕筆。
是棲山的絕筆。
絕筆中寫明了當日亓梧入魔的因由,玄真界更是譁然。
朝見雪得來一看,的確是棲山親筆所寫,字字句句,悔恨傷然。
紫薇元君道:「他自我了斷前給我的,原來他早就寫好了這東西,哼。」
除了這一個「哼」字,她也是無話可說。
掌門看了良久,嘆息搖頭,幾位長老也都沉默不語。
紫薇元君冷然道:「如此,妖域與仙門之間的誤解就不存在了。」
掌門沉吟頷首,承認道:「妖域與仙門的敵人,唯有魔而已。」
玉惟垂眸,朝見雪發現了他的異樣,剛想開口詢問,就聽外面南山興奮的聲音:「掌門師尊——觀月台有異動!」
第106章 團聚
觀月台前, 慕元真君的閉關洞府果然有要開啟的徵兆,眾人設陣護法,掌門侯立在前, 左右踱步。
末了, 他一揮手, 叫慕元座下弟子都站到前面來。
朝見雪忐忑不安極了。師尊出關不知順不順利, 見到他會說些什麼話,他又該說些什麼。他這一顆心七上八下,緊張得要命, 比第一次殺魔還要緊張了。
終於,洞府打開,慕元真君一襲白衣走了出來。
秋水哭著撲上去:「師尊!」
朝見雪也很激動,想要走上前, 但是他突然近鄉情怯, 步伐又縮了回去。
慕元兩鬢白髮冉冉,面孔依然是他們記憶中的樣子, 但從前朝見雪更多從那張臉上感受到威嚴,如今看過去才發現, 更多的是慈愛。
他溫和的目光撫過他們幾個, 笑說:「為師從前也閉過數十年的關,一個個都哭成什麼樣子。」
慕元看向朝見雪,對他招了招手, 朝見雪終於一步躍過去, 抱緊了他,囁嚅喊道:「師尊,我回來了。」
他的眼眶濕潤,眨巴兩下, 淚水就從眼睫上掉下來。
「大乘期?」慕元驚訝道。
掌門在旁說:「你的兩個弟子,都已經是大乘期,做師尊的,你是獨一份好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