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此,朝見雪扯了扯嘴角,也就不再問。
現在,應飛商告訴了他,他母親究竟是怎樣一個人。
和朝見雪設想的很像,只從鹿妖一事來說,應弦歌就絕不是青長老口中的那副樣子。
他沉吟片刻,斟酌道:「不知有沒有應前輩的畫像?」
「自然是有的。」應飛商頷首,「不過冬園被下令不輕易打開,估計是不大方便……」
她忽然一頓,恍然道:「啊,險些忘了,我已是家主。」
多年未見姑姑樣子,應飛商也十分想念,她與這人投緣,又覺他與自己十分親切,於是沒有推辭,邀請說:「不如貴客隨我去看看?」
「好。」朝見雪走下亭階。
冬園中景色很乾淨,隨著應飛商打開門,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幅人像畫卷。
畫中女子和想像中別無二致,只是周身氣質柔軟一些,那雙眼睛,朝見雪能從中看到自己的眼睛。
「原來她是這個樣子。」他低聲輕喃,倏地有冰涼划過下巴,砸在他衣襟上,朝見雪沒有動作,只是眨了眨眼睛,將眼眶中的水汽匿去。
他玩笑道:「要是當時畫師用了術法,應前輩就能動起來了。」
應飛商被逗笑:「姑姑這張畫像畫得早,還沒有那樣的術法。」
二人相談甚歡,再說了些閒話。應飛商再送他出去,剛剛踏出冬園,前面已穩穩站著一個玉惟,對應飛商見禮:「應家主。」
他看見朝見雪,臉上緊繃的神情鬆懈下來,道:「我在前面尋你不見,原來來了這裡。」
應飛商道:「玉舟主的朋友很是有趣。往後舟主得空,可以常來夢蝶莊坐坐。」
玉惟矜貴地頷首:「暫且不叨擾應家主了。」他說著,伸出手,朝見雪順其自然地走過去牽住。
應飛商看二人之前不同尋常的氣氛,瞭然了。
原來玉舟主已經心有所屬。
「等等。」她輕聲喚住二人。
而後掌心抬起,收攏片刻後再張開,赫然一隻金色的靈蝶緩緩飛起,翩躚著飛到朝見雪面前。
應飛商說:「應氏與玉氏,本是千年好友。我頭一次見到玉舟主,本該準備一些見面禮,這次倉促,只有這隻入夢蝶相贈,還請笑納。」
她說是給玉惟的,靈蝶卻翩翩飛舞,落在了朝見雪手裡。
應飛商清淺地笑了一下:「入夢蝶是應氏的獨有法器,可以跨越任何空間與人在夢中見面,二人即使相隔萬里兩地,也能如親見一般。」
朝見雪手中的那隻靈蝶小小一隻,整體呈現淡黃色的靈光,不是實體,親昵地在他掌心抖動翅膀。
數十年來,無論是誰送給一葉舟賀禮,玉惟一概婉拒,但這次,玉惟與她道謝。
靈蝶再飛起來,鑽進朝見雪緯紗之中,和風也翩然吹拂起緯紗一角。
短暫的片刻間隙中,應飛商看到一雙微挑的鳳眼,黑眸長睫,一點靈蝶的光芒映在眼底,斜斜回望過來,一眼似經年。
她全然愣在原地,還要說的話瞬間發啞。
他只向她一點頭,轉身就要與玉惟離去。應飛商快行幾步,道:「等一下!」
她牢牢盯著眼中人:「你可還有什麼要問我的嗎?」
朝見雪怔了怔,搖頭:「與應姑娘相處很愉快,我暫時…… 沒有其他要問的。」
應飛商猶豫片刻,想信又不敢信一般,最終深吸了一口氣,神情恢復了先前的持重。
她道:「我現在繼任了家主,從前應氏的許多規矩我不認可,我會逐一更改。這也是姑姑想看見的。」
「啊……」朝見雪發出納罕的聲音。
應飛商下定了決心,看著他繼續說:「姑姑曾對我說,她若有了孩子,必然是帶著所有的愛讓他出生,希望他順遂無憂,但也希望他能勇敢去做自己想要做的事,即便一路會有險阻也沒關係,就像雪後總有晴,登高才能見山明……我自小仰慕姑姑,這些話,都是她的原話,我覺得很受啟發。」
朝見雪聽罷,對她含笑道了聲「多謝」,再擺擺手,與玉惟一起歸程。
二人身影消失在轉角,良久,一邊走出另一人。應飛商擦去眼角的濕意回頭,登時有些無語。
應流徴也看著轉角方向久久不回神,看上去像個傻子。
「三弟!」她點他。
應流徴有些激動,指著那個方向對她說:「姐,我覺得,我覺得……特別熟悉!我以前見過他的!我覺得就是他!」
應飛商叫他噤聲:「你什麼也沒看見沒聽見。等他想要現身時自會現身,記住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