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間暗室不大,室中陳設老舊,但經玉惟提醒,朝見雪看出東南西北四角是設了陣法的,同樣的不讓其中所困之人逃出。
看來他們運氣不錯。
朝見雪往前走了幾步,踢到丁零作響,他垂眸一看,是一隻滾倒在地上的金杯。
酒壺則滾在更前一步,裡面的酒液還沒有流干,可想而知是不久前才摔的酒。
靜謐之中,他聽見另一人的呼吸。
朝見雪將掌心的幽火湊近唇邊,抿唇,輕呵一口氣。
靈火瞬間大亮,照徹了整間暗室,也將就在他們前方十步以內的人照了個分明。
自從那次仙門大比之後,朝見雪誠然是第一次見到莫澤之。
他想過以莫澤之的小人個性,會找到機會來報復他,也設想過莫澤之與他再次相見的場景,會是打鬥,或者是譏諷。
只是朝見雪絕對沒有想到,再次看見莫澤之,會是這樣一副圖景。
莫澤之的雙手已經被高高吊起,衣衫不整,露出的皮膚上皆是青紫的痕跡,不像是被打的,反倒像是那種意義上的凌虐。
但更為可怖的是,有無數道符咒一樣的紋樣畫在他臉上,本來頗為俊俏的臉——朝見雪平心而論,原來的莫澤之的確是俊美的,否則他也不會輕易被色相矇騙——就顯得十分扭曲了。
一時之間,朝見雪沒有找到合適的開場白,他不發一言。
還是莫澤之先眯眼看清了他。他先是一怔,而後劇烈顫抖起來,眼中噴出火星,簡直想撲過來將他咬死:「是你!是你!你沒有死!他騙我!」
那種恨意太咬牙切齒,朝見雪如芒針在背。
玉惟走上前,冷眼看他:「莫檀舟對你做了什麼?」
提起這個名字,莫澤之更加癲狂,喉嚨中發出一聲堪稱悽厲的叫喊:「都是你的錯!」他瞪向朝見雪。
朝見雪眉頭緊皺,終於邁開一步,玉惟要拉住他,卻被他搖搖頭,說:「沒關係。」
他離近莫澤之,只要莫澤之一伸手,就能掐住他的脖子。
朝見雪卻不怕,他面無表情,問:「此話何意呢?」
莫澤之瞪著他,目光舔舐過他姣好的皮肉,恨不得飲其血吞其肉般:「若不是你,我也不會落得如今這個下場,成為那個雜種的玩物…… 」
玉惟冷叱道:「你當初在莫檀舟默默無聞之時,因為他的身份,多次欺辱虐待他,甚至設計將他的母親害死,所以如今這副下場,不過是你咎由自取。」
朝見雪聽罷這前因,瞬間明白了其中關聯。
莫澤之被他打傷後修為大退,天搖宗掌門也放棄了他,轉而培養起莫檀舟。而莫檀舟對他積怨已久,定是不能輕易放過,所以才用這種手段報復他,莫澤之於是變成了這副不人不鬼的樣子。
「不是朝見雪斷我根本,毀我一生!我怎麼會落入莫澤之手裡!」莫澤之咆哮道。
「你說錯了。」朝見雪打斷了他的話,他語氣平靜,平視他,「是你自己毀了自己,你從前盛氣凌人,欺壓的又何止一個我?只是你不巧,遇上了我,要是你及時悔悟,給我一個道歉也就算了,可你在大比上恬不知恥,我只好給你一個教訓。」
「呵呵呵,見到我現在這副慘樣,你很得意吧?」莫澤之道。
朝見雪撇眉:「我得意什麼?你變成怎樣,其實不關我的事。」
莫澤之冷笑:「真的嗎?朝見雪,你不想殺了我嗎?可是我這些年,卻一直很想殺你。」
朝見雪無意與他在這些恨上糾纏,將靈力落在他臉上的符咒上,頓時有些失語。
「你臉上的,是莫檀舟做的嗎?」
莫澤之譏諷道:「這不是一眼就看明白的東西嗎?」
「他要借魔的力量,可還要保持他天搖宗少宗主之位,所以借了我的身體。」
果真如此!
朝見雪與玉惟交換了目光。
他道:「你恨我,但你恨莫檀舟嗎?」
莫澤之像是聽到了一個天大的笑話,更加笑的鎖鏈晃蕩作響:「恨啊!怎麼能不恨!你知道我在他身上經受了什麼樣的屈辱嗎!」
朝見雪又說:「和你做一個交易,如何?」
他神態平和,模樣和數十年前別無二致,但當初矮他一頭的築基期,現在已經前途無量,從容不迫,哪裡像自己變成了一隻渾身髒臭的耗子,莫澤之笑容扭曲。
「你說。」
「我們帶你出去,你幫我們指認莫檀舟做下的所有事情。」
這是一個不錯的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