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見雪「哈哈」這著攬住李真真的肩膀,一把將他往外帶:「走走走走, 好兄弟, 好久沒有一起住一個屋了!」
李真真被他半推半拉地往外走,笑嘻嘻地嘟囔:「怎麼回事,之前問你的時候不是還不願意……」
二人身影漸漸遠去, 聲音也遠去。
玉惟站在門框內, 半簾雪光照得他眉眼陰翳,工筆描出般的唇線抿緊,面無表情。
是夜,朝見雪沒有去泡溫泉, 他套上別館特供的輕薄外袍,就坐在窗邊做思想鬥爭。
他痛定思痛地反省了一番,要是自己一直不願意,對於玉惟來說確實不公平,但他又確實沒有做好準備。
朝見雪總覺得,這畢竟是一場騙局,要是他真的把玉惟給那個了,那他真的萬死難辭其咎,他於心不安吶!
而且往後要是他的身份東窗事發,他還把玉惟給那個了,那自己指定是難活了。
可是玉惟又要生氣,他生氣起來有點可怕。但朝見雪寧願現在承受玉惟涼颼颼的冷氣,也不要以後一點轉圜的機會也沒有。
他情不自禁地唉聲嘆氣,往溫泉中小心地張望了一下。
溫泉遍布白霧,裊繞地看不清楚,只能聽到南山謝秉元幾個打鬧的動靜。朝見雪放棄了,為了避免水汽進來屋子,還是關上了窗戶。
李真真進屋後直接往床上撲:「舒服死了,這輩子沒有這麼舒服過……你果真不去泡?」
朝見雪仰面躺倒在床上,吐出兩個字:「不去。」
李真真問:「你和玉惟沒吵架吧?」
朝見雪警覺扭頭:「為什麼這麼問?」
李真真打了一個哈欠:「那你為什麼要突然和我住一間?」
朝見雪說:「就是想和你住一間了唄……」
他敢說是為了躲床事嗎?他不敢。
他感覺自己有點像中年筋疲力盡的丈夫,面對美貌的妻子只有心累兩個字可言。
朝見雪掩面。
李真真吹了燭火,於是室內只剩下滿地的清輝。
李真真突然問:「你有沒有想好之後去哪?」
朝見雪:「什麼去哪?」
「總不能一直留在玄真界,萬一玉惟哪天突然變異,我們連逃也沒地方逃。我已經有了計劃,等哪天宗門內鬆懈的時候,乾脆先逃去人界躲著算了。」
朝見雪側過頭:「你什麼時候有的計劃?」
李真真得意說:「之前幾位真君打開人界連接入口的時候,我特意留心了,那陣法其實不難,要是我自己來開,也就損傷大半修為的事,但我的能力應該只能讓我一個人過去,你要不要和我一起?」
朝見雪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反而問:「那謝秉元他們怎麼辦?」
李真真沉默了一陣,嘆了一口氣,破罐子破摔:」能怎麼辦?這種時候哪還管的了這些,反正少我一個師兄也不少,也不好讓他們跟我一起走,我還是先緊著自己的命比較好。」
朝見雪陷入沉思,不過窮則獨善其身,他不好說李真真的想法不好,他們好不容易在這個世界活一回,哪能有知道會死卻不逃的道理?
李真真又問:「你說句話,到時候跟不跟我一起走啊?我可就你這一個親人在這了。」
朝見雪掙扎沉吟了片刻,含糊道:「到時候我來找你吧。」
李真真鬆了口氣:「這就對了。」他很快進入夢鄉。
朝見雪一個人在榻上翻來覆去,看著溶溶的月色清朗,精神格外的清醒。
他發現沒有玉惟在身邊,他居然感覺空落落的睡不著啊!
於是乎,就如此睜眼到天明。
今次是沒有論道會了,各門派弟子聚在雪坡上互相切磋討教。
別人還好,主動與玉惟打得格外多。
玉惟今天表現其實不太客氣,以往他會做足禮貌,這種切磋一類的對打,他也會輕柔相待。可今天他出劍乾脆利落,雖沒有把化神的修為展現出來,也是將元嬰後期的境界釋放的淋漓盡致了。
一干弟子被打得「屁滾尿流」,心服口服。
朝見雪縮在一邊廊下,與南山幾人嗑瓜子。他看著玉惟,玉惟今日卻全然沒有把目光落在他身上,好像當他是空氣。
朝見雪鬱悶地想,果然是生氣了,居然和他搞冷戰這一套。
但是和他搞冷戰的小師弟戰姿卓越,比一般時候還要顯得天仙下凡,朝見雪嘴裡的瓜子漸漸嗑不動,注意力全被吸引過去。
就在此時,一方陰影投在朝見雪身側,他分出神一看,是一個長相面善的別宗弟子。
他靦腆道:「昨日觀朝師兄舞劍,想向師兄討教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