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巧,回去的路上碰上了南山。
南山一眼就瞅見他手裡的食盒,用一副「被我捉到了吧」的表情揶揄道:「小師弟,沒想到你也會偷吃……」
玉惟旋手,靈巧地躲開他伸出來要打開蓋子的手。
「師兄莫要說笑了,我還要回藏書閣。」
南山沒勁道:「哎小師弟,想吃就吃,整日辟穀,活著多沒趣味啊,不被師尊發現就好了,你躲什麼。」
不過,他也不信玉惟會拿吃的上來,寧願相信是別的東西。
南山眺望藏書閣方向,道:「師尊叫你看著他,你還真看著他?他背出了什麼東西?怕不是一篇都沒有背出吧?
你是不知道,我剛拜入師尊門下的時候,朝見雪還是跟著學的,可他好不容易過了築基,竟然再無精進,跟個榆木疙瘩似的,一修行就生病,怪事……」
玉惟道:「師兄此言差矣,大師兄今日背完了兩本。」
南山比起兩個手指頭:「真的假的?」
玉惟頷首:「大師兄興許當真有所改變,這些話,師兄日後還是少說罷。」
南山愣在原地,玉惟都走遠了還沒回過味來。
他咂摸著,心道小師弟怎麼破天荒地有維護朝見雪的意思呢?
不過玉惟一直都是這麼溫和有禮的,南山有所反思,難道真的是自己太過刻薄?慚愧慚愧。
越發靠近藏書閣,玉惟的腳步快了一些。
很快,他就自己察覺到不妥,又放慢了步伐,如同往常一樣,拾級抬步推開了藏書閣的門。
有人已在門中。
玉惟身形一頓:「師尊。」
慕元點了點頭,小聲道:「來看看你們,今日如何?」
玉惟悄然將食盒背在身後:「一切皆好,大師兄課業不曾耽誤。」
慕元笑道:「辛苦你了,你奪得元嬰魁首,為師還未獎勵於你,說說,想要什麼?」
玉惟半張側臉被月光照亮,眉濃壓眼,聽得詢問,向下的眸光中倏忽透出一種野心,若沉沉黑淵,照沒進月色。
「師尊,我想學無為劍第九式。」
慕元思量道:「你剛進元嬰,這第九式需要化神以上修為才能完全融會貫通,否則有逆毀修為之險。」
「那便請師尊教我突破元嬰的快捷之法。」
慕元道:「其實簡單,沒有其他快捷之法,以你的勤勉與天資,只待時間早晚。只是玉惟啊,別人贏了比試都變著法要求師尊給自己放假,你為何如此著急呢?修行一事本就快不得。」
慕元實則也略感頭疼,玉惟是個天才他得承認,拜入他門下不過五十年,就已經到了別人修行百年也難以抵達的元嬰境。
只是天才對自己的要求格外高了些,他這個做師父的有時看著心疼。
他這幾個徒弟中,朝見雪也不說了,唯有南山與秋水最是正常的小孩樣。
「為師不求門下在百年內出一個大乘,你且放慢一些吧,多少人走火入魔都是因為圖快走了邪路。」他循循善誘道。
光芒一閃,正是食盒上的螺鈿圖樣。慕元問:「你手中是何物?」
「……」
玉惟罕見的目光閃爍:「沒有什麼特別的。」
他自猶豫間,慕元已看出那是吃的,心下頓生寬慰的喜悅之情。
明面上雖然斥責弟子們不嚴格恪守辟穀門規,但慕元也是從弟子過來的,對他們私底下的吃喝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這還是第一次見到玉惟有如此像小孩子的地方,慕元只當沒有看見,浮起慈愛的笑意:「罷了,我走了,叫你大師兄去裡間睡吧。你同住在這裡,正好在這一月好好休整。」
玉惟鬆了一口氣。
他將食盒輕輕擱在朝見雪案上,移開燭盞。
朝見雪竟還未醒,他伸出的手猶豫又收回,最後決定坐回原位再運轉一周體內靈力。
過了小片刻,朝見雪忽然深吸一口氣掙扎撲起來,嘴裡還念叨著一句昏睡前背下的句子。
剎時四目相對,朝見雪佯裝咳嗽幾聲。好丟臉。
他一眼注意到案上食盒,眼睛一亮。
就聽玉惟說:「師尊來過了。叫你去裡間睡。」
師尊!他就說師尊不是個無情無義的人!
朝見雪迫不及待打開食盒,裡頭三塊點著紅花的豆沙糕,香甜氣味撲面。
師尊真好。師尊才是人美心善。他感動地想。
玉惟什麼也沒有再說,平靜地看他吃。
他吃到最後一塊:「小師弟,來點?」
玉惟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