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更多話語,它們低低的,記得住的和記不住的交織在一起,不用蝙蝠電腦分析根本辨認不出來。
最終,魔法幕布讀取到最為清晰的對話。
「哥哥, 我不想死。」
「沒事的, 露西,我會湊到足夠多的錢。」
「我不會讓你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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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樓, 廢棄的天台。
泥沙板磚堆放在水泥地,被長長的茅草啃噬。隔音玻璃後, 青苔乾枯皸裂。護欄上的玻璃寸寸裂紋,再往上,是根本沒有防護的空檔樓梯。
每一步,都伴隨著身處高地的極度眩暈。
絢爛霓虹燈變形,讓城市無比喧囂,呈現出五光十色的聒噪。夜與海的界限塗抹融合,像一塊腐敗發霉的奶油蛋糕,吸引著孜孜不倦的蠅鼠。
視野無限開闊,天台上的阿茨德卻只垂著頭,看著腳尖方寸。
「每次站在這裡——」
甚至無需邁步,只要身形輕微搖晃,前傾十五度,就能感受到在空中飛翔的感覺。
「我都想跳下去。」
風吹過黑色短髮,迷亂遮住視線,不斷催促著男孩。
「但每次在我付諸行動前,又總覺得該死的另有其人。」
白色煙霧騰空而起,在喉口氤氳不散。煤焦的氣息順著鼻腔傳入腦海,一路激起層層漣漪,在墜到最深處之前,噁心從始至終連綿不斷攀附上皮肉。
劇烈的咳嗽。
阿茨德彎下腰,嗆咳到眼前景象被淚水扭曲,從上到下一片折散的璀璨光斑。
指尖碾滅被碳化的菸草。
淚水順著臉頰滴落。
喉嚨處揮之不去的黏膩感讓呼吸都帶著濃重的菸草味,每一次胸腔的鼓動,都染上令人反胃的氣息。這種不適完全掩蓋了指尖被燙傷的刺痛。
【我有試過,我努力過】
【他們完全溝通不了。我不知道他們為什麼如此固執,明明從一開始,那些道理是他們親口告訴我的。我、我不可能妥協。如果一定存在死亡,也不該在此時此刻】
【至少,不該先在我們身上發生】
「露西,露西——」
阿茨德把抽了一口的煙老老實實裝在兜里,雙手遮住面容,閉上眼,努力平復呼吸。不去看下方光怪陸離的景象,喘息便在耳畔放大無數遍。呼吸衡量著心中的秤桿,心率搖擺著理智。
【我不是一個人,我得考慮到她。我沒法丟下露西】
【我們相互擁有彼此】
阿茨德竭力忽略菸草帶來的不適,保持聲音正常,不讓身後的女孩擔憂:「還記得我曾經跟你說的嗎,如果有人在學校欺負你怎麼辦?」
【我不敢回頭,我不敢讓露西看見。如果此時此刻倒下,我要讓小我兩歲的妹妹一個人面對誤入歧途的父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