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油傑」愕然。
無論如何,藏馬都表現出了與他想像中的妖怪形象完全不同的那一面,或者說[妖怪]和[咒靈]本身就是完全不同的物種,漫長的生命讓妖怪們見識了更多爾虞我詐,故而他們很難被取悅、也更難被欺騙。
想要取得[妖怪]的信任簡直天方夜譚,只有「交易」才能引起他們的興趣。
但「夏油傑」要考量的實在太多,時至今日他不得不承認最開始接近藏馬的方式有失謹慎。
[咒靈]天生在咒術師的對立面,而[妖怪]卻並非如此,不論「夏油傑」如何巧言令色地鼓吹五條悟是個「激進派」、是[妖怪]的敵對面,藏馬對此都顯得無動於衷,他並不像[咒靈]那樣,在面對咒術師時有強烈的緊迫感。
不,也不對。
或許也並不是完全無動於衷。
「夏油傑」想,如果我是[妖怪] ,我會怎麼判斷?
「我」會搖擺,會猶豫。
既忌憚五條悟的強大,又覺得對方是個威脅。
已經暴露的「自己」要不要選擇搭上[咒靈]們的陣營?
還有其他更好的方案嗎?
合作對我會更有利嗎?
「夏油傑」睜開眼睛,看見面前藏馬的半張側臉,嚴肅和鬆弛混合在這張臉上,即便是活了千年的自己都很難看清對方究竟在想些什麼。
但是留給自己的時間並不多了。
他這樣想著,又半斂下眼眸,終於緩緩開口:「五條悟並非不可戰勝,在他的生命中,曾經有過一次敗北。」
「那是……很多年以前的事情。」
「五條悟再強大,他的咒力和專注力依然是有極限的。那次任務的敵人讓五條悟燃燒了三天的咒力,而後在他以為任務結束、解除術式的剎那,敵人攻擊了他。」
「這是一次有效的攻擊,雖然五條悟在關鍵時刻避開的要害並且重新發動了術式,但也同樣落入了敵人的圈套。」
「對方手上擁有特殊的咒具,可以解除一切術式。在逼迫五條悟不得不利用術式進行防禦後,那把特殊的咒具破開了無下限術,給予五條悟致命的一擊。」
「若非五條悟在生死關頭覺醒了反轉術式,那個致命傷足以讓他死亡,這也是他人生中唯一的一次失敗。」
藏馬打斷道:「所以呢?你擁有那個咒具嗎?」
他甚至還伸出兩個手指比了個「二」嘲諷道:「甚至認為他會在同一個坑裡跌倒、兩次?」
「不,我並沒有那個咒具,五條悟也不會在一個坑裡跌第二次。」「夏油傑」托著腦袋,狀似無意地說道,「但這提供了一個思路,消耗、獵殺。」
藏馬第一時間明白了「夏油傑」的意圖。
所以「夏油傑」需要幫手,他需要有人幫他拖住五條悟、消耗五條悟,直到他認為合適的時機再由他出手解決五條悟。
藏馬懶洋洋地舒展四肢,以愜意的姿勢躺了下去,他思忖片刻,問了一個關鍵問題:「 [獄門疆]的發動條件是什麼?」
氣氛再一次凝固,「夏油傑」冰冷地瞟了藏馬一眼。
在日料店的那次交鋒中,漏瑚說出了[獄門疆],這個關鍵的信息為藏馬所捕捉,並且暗中進行了調查。
咒術師與妖怪分屬不同的圈層,雙方對對方的存在都不甚了解,也缺乏彼此的情報來源,但[獄門疆]並非無跡可尋,藏馬通過特殊的渠道大概得知了這是一個特級咒具,由高僧圓寂後的肉身所化,本身鐫刻的術式是[封印] 。
見微知著——既然五條悟無法被攻擊、也極難被殺死,那唯一解決他的方法就是封印,不論是封印[能力]還是[身體]都行,藏馬跳過了詢問[獄門疆]的作用,直接提問了發動條件。
「夏油傑」面無表情地繼續說:「南野君,這是我的秘密。」
嘖。意料之中。
藏馬看了他一眼,移開視線,調整話題:「你打算怎麼消耗五條悟?單純的車輪戰恐怕達不到你想要的效果。」
「夏油傑」詭異地笑了笑:「聽上去你似乎有什麼更好的建議?」
到底是活了一千多年的妖怪,經歷了各種險象環生的場面,藏馬對這種看似危機的時刻駕輕就熟,笑吟吟地看著神色嚴肅的「夏油傑」。
「建議談不上。」藏馬如是說道。
從「夏油傑」的節奏中釋放出來,接下去進入藏馬的談判節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