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果陳玦禮貌地低頭,舉杯示意:「我去換杯飲料,失陪。」
他動作自然,沒有任何冒犯,卻也沒有給任何繼續的。
回身路過酒水區,剛端起杯子,又有一位男嘉賓似笑非笑地拍了他一下肩:「Drake Chen?」
陳玦轉過身,是魔術圈另一家老牌律所的合伙人,四十出頭,眼神裡帶著點打量與欣賞。
「我聽說過你。」對方笑著舉杯,「前陣子那個東倫敦的醫療糾紛和你接的LR商標案,在圈裡口碑都不錯。尤其是那個法援案,居然也能處理得這麼漂亮,還順帶給Linklaters賺了點社會形象分。」
陳玦頷首:「謝謝。」
他語氣帶著一點意味:「不考慮換個地方?」
陳玦神色未變:「還沒考慮那麼遠。」
社交過半,陳玦再喝了一口杯中酒,看了一眼腕錶,差二十分鐘晚上十點。
他拿出手機,屏幕有些工作消息,但沒有顧思意的。他突然覺得腦子裡那點對「社交期待」的調頻完全失效了——
他本來是來「正常社交」的。
但到現在為止,他和十個人說過話——八個是男的,其中七個是商務相關,兩個異性是朋友介紹,聊了幾句便離開,他甚至不記得對方的名字。
他把酒放回托盤,正想提前離開,忽然肩後有人擋住去路。
韋德拿了杯紅酒靠過來,看著陳玦:「你是不是有什麼病?兩個小時了,你和十幾個男的攀談了起來??」
陳玦捏了捏眉心:「抱歉,我對女生提不起興趣。有些是潛在客戶,就多聊了會兒。」
韋德看著他的眼神都怪了:「你是同性戀?」
陳玦頓了一下,眼神沒什麼波動,嘴唇抵著杯沿,嗓音低沉:「不算是。」
「還是說你就對所有親密關係都這麼排斥?」韋德挑眉。
「可能吧。」陳玦喝了口葡萄酒。他知道自己在感情處理上有點問題,並不像他在別的事上那麼地遊刃有餘,但他一直覺得無所謂。
陳玦是個被社會塑造得很成功,看似需要鑲邊的事物,但內心對這一切毫無執念的人。
韋德盯了他幾秒,笑:「算了,別聊這個了,今晚要不要飆一圈?」
「喝酒了,不了。」陳玦的聲音穩得像沒沾酒。
「行,那換個地方再喝,這裡守規矩沒意思。」韋德揚了揚下巴,「走?朋友在Mayfair訂了個包間。」
陳玦沒拒絕,兩人一起出了派對廳,鑽進車時冬季夾著雪花的夜風拂過,他扣了扣領口,靠在后座,稍有些疲憊。
車內隔音好得讓人耳鳴,陳玦靠著椅背閉目養神,酒意有些湧上來。
他拿起手機,解鎖。
十五個小時前,他讓思意回個電話,那邊回的是OK。
語氣模糊,像是隨手回的,也像是刻意敷衍的。
他盯著這條消息,拇指懸在屏幕上方,沒動。
信息那頭的人可能是顧思意,也可能是別人,陳玦無法百分百確認是誰。
幾秒後,他息屏。
然後又解鎖。
再息屏,又解鎖。
屏幕反覆亮起又熄滅,映得他下頜線的冷白與車窗外閃過的光影交錯在一起。
往復幾次,什麼也沒做。陳玦靠在車廂后座,睫毛低垂。
他沒有打那個電話。
……
夜色深沉,宴會已散。
韋德叫了司機送他回家。司機是固定的人,熟門熟路地把他送到他家樓下。
陳玦下車,站在門口緩了幾秒才掏出鑰匙。進屋開燈,玄關落下一片溫和的燈影。他脫下外套搭在椅背上,走進廚房燒水,喝了解酒藥。
隨後走進臥室,一路脫著領帶,一邊解開最上面的兩顆紐扣,解到一半,他隨手拎住領帶一端,從後頸抽出,甩手扔在床尾凳上。
酒醒了一半,陳玦轉身進了書房。
原本是打算改一份材料,桌上還有打開一半的文件夾。他落座後打開電腦,指尖在鍵盤上懸了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