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方辯友,威廉·格萊斯通的確說過『正義延遲即是正義否定』!但今天,我方要挑戰這個廣為流傳的觀點。我們認為,遲到的正義依然是正義。」
陳玦點開好友發來的視頻連結,正好看見顧思意開始他的二辯陳詞。
自己給他挑的西服穿在他身上很合適,襯得他挺拔許多,眉目都是漂亮的英氣,像一株清竹,西裝的胸口袋佩戴著一株盛開的白玫瑰。鏡頭切近,陳玦能看見他毛茸茸眼裡閃爍的明亮光芒。
顧思意的狀態看起來不錯,比陳玦想像的好。
「首先,從法律的本質來看,正義不是一個靜態的概念。以紐倫堡審判為例,雖然經過了漫長的等待,但最終的審判讓那些戰爭罪犯付出了代價……」
顧思意沒看稿子,他的論證流暢自然,像是早已爛熟於心:「其次,從司法實踐角度,正義的實現往往需要時間。DNA技術的發展讓很多懸案得以重啟,冤假錯案得以糾正!這種遲來的正義恰恰證明了法律的進步性。」
全場鴉雀無聲,都被這個年輕的東方面孔吸引。
但讓陳玦皺眉的是坐在一旁的金髮男生,對方胸口同樣戴著一隻玫瑰,總是不經意地靠近顧思意,說話時幾乎是貼著他的耳朵,看起來格外曖昧。
所以,是被他識破了沒對象這回事,現在找了白男?
「最後,」顧思意的聲音依然清亮,「正義不是速食麵,快並不意味著好!相反,經過深思熟慮的判決,往往更能經得起歷史的檢驗!就像美國廢除種族隔離制度,雖然來得太晚,但這種遲來的正義依然改變了整個社會。」
他的論證嚴密而有力,沒有冗長華麗的開場白,即使是這樣一個棘手的正方立場,也說得令人信服。
毫無疑問,比賽晉級了。
陳玦看完了整場比賽,即便如此,也沒給顧思意發消息問候。
他是忍耐著的,覺得再怎麼也不應該主動,不可以給顧思意再一次幻想的機會。
約法三章的合同一簽完,兩人沒有一個先主動的。
但顧思意還是主動了一回,時隔半個月的第一次。
他是比賽後第二天的上午給陳玦打的電話。陳玦對客戶說了聲抱歉,走出會議室,隔了五秒鐘接起電話,低沉的嗓音「餵」了一聲。
顧思意直接道:「我有個海運說今天要送到,我人不在,我怕你也不在家,你今天的時間是怎麼安排的?我好預約上門,裡面有媽媽給我寄的衣服,她也給你買了東西。」
陳玦說:「我在外面見客戶,下午四點回律所,大概六點到家。裡面有貴重物品?」
顧思意:「沒有很貴重的,那我讓他改天送?」
「周六吧。」陳玦聲音很淡,「明天你回來自己拿。」
顧思意頓了一下,然後輕輕地說:「你可以先幫我收著嗎,我周六不過去了,謝謝你幫我收快遞。」
陳玦皺眉,握著筆的手指微微縮緊:「你周末要和同學出門玩嗎?這麼忙?最近都沒時間回來?」
「對啊,很忙的,」顧思意低聲說,「還要趕論文……我得掛了,作業還沒寫完。你記得幫我收下快遞就行了,謝謝。」
陳玦本來想告訴他昨天的比賽打得很好,也想告訴他,他想下周決賽過來現場看,最終都沒有說出口。
顧思意禮貌地跟他說拜拜和謝謝,疏離的好像過去感情都不存在一樣的態度,讓陳玦不太舒服。
小孩就好像一夜之間,不喜歡他了一樣。
第18章
掛完電話, 顧思意去圖書館學習到了下午,他雖然心情不好,但也不允許這點情緒影響自己的GPA, 不拿High First他會發瘋的。
晚上八點,邱耀打來電話:「Nathan, 換衣服, 走了。」
「去哪?吃飯嗎?」顧思意剛回宿舍, 沒什麼精神。
「Barry邀請的聚餐,他家莊園, 」邱耀挑眉,「據說今晚來的都是些有來頭的人,你不是想社交嗎?不去?」
「……去。」顧思意直接點頭,起身換了件乾淨的襯衫, 穿上外套出門找他了。
Barry家的莊園位於牛津郊外, 車程不遠但足夠僻靜。晚上到的時候,古典的莊園燈火通明,門口早就停了好幾輛豪車。大廳裝飾考究, 隨處可見上世紀風格的油畫、雕塑。壁爐里燃著火苗烘暖,桌面上是倒映著琥珀色酒液的玻璃杯。
人群散亂地圍坐著,Barry坐在上位,旁邊人笑鬧不休。
見顧思意來了, Barry馬上站起身。
於是所有人都看了過來。
Barry笑著走過來:「Nathan,你終於來了,坐這邊。」
Barry招呼顧思意在沙發落座, 彎腰對他柔聲道:「今晚主要是幾個朋友一起放鬆,隨意點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