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記得你和良妃同年入太子東宮……你們的交情還是那麼好。」
太后淡淡地瞥了皇后一眼。
皇后淡定地笑了笑,轉身對皇帝說,「臣妾已經叫人布置好了公主府,所有屬兔的宮人當天一律不准出現,陛下放心,這次一定能順順利利把公主嫁出去。」
「那之前還需要給公主擬定封號吧?湯沐邑多少也要決定下來。另外既然要衝喜,是不是應該給良妃提提份位?這是本朝第一位出嫁公主的母親,要顯得稍微隆重一些。」
「那就著內府的人快點擬定封號和冊封的儀式,就在本月之內辦好。」
聽著婆婆和丈夫商議著良妃母女的未來,皇后表面恭敬地低著頭不答話,藏在寬大袖管里的絲巾卻被她絞得稀爛。
從太后宮中出來,皇帝兀自去了勤政殿,皇后胸口鬱結難消,帶著兩個貼身的宮女來到觀錦樓散心。
此時已經是初夏時節,觀錦樓旁草木成蔭,除了嫣紅燦爛的月季,潔白的六月雪,江南特有的梔子、茉莉花也競相開放。發出陣陣幽香的花瓣落在池水中,引得無數魚兒爭相張嘴去啄那花瓣。
「一群蠢貨……」
皇后看著被宮人們餵養的近乎痴肥的錦鯉,塗著丹蔻的手指捏碎了一整朵粉色的玫瑰花,重重扔在地上。
「娘娘,人抓到了。」
她宮裡的管事太監踩著小碎步走到身邊,壓低聲音說道。
「人呢?」
皇后眯起眼睛。
「正準備帶往仁明殿呢。」
仁明殿是皇后的寢宮。
「糊塗!帶去那裡做什麼。」
皇后指向觀錦樓,「帶到這兒來,本宮親自審問。記住!不要被人發現了。」
「是。」
太監自知差點闖了大禍,忙不迭地去亡羊補牢了。
「娘娘不要動氣,以免傷了身子。」
貼身大宮女阿茲走上前來。
「哼,我本以為淑妃是個可用之才。誰知道她居然就這樣莫名其妙的死了,真是個廢物……」
水面上映出皇后嘲諷的表情。她年輕的時候也曾是個風姿綽約的美人,可惜連續經歷喪子之痛後,不但身體被拖垮,容顏也一點點憔悴了下去。
皇后自知皇帝對自己無甚感情,不過是看在少年夫妻的情分上還保留些許尊重。因此這些年很少在後宮走動,幾乎沒有存在感。
旁人提到皇后也只會說,皇后仁慈,日日打坐念經,為大頌祈福。
誰也不曉得,這位常年在內殿裡吃齋念佛,多年不問世事的皇后在背對眾人的時候竟然露出這樣的面孔。
皇后雖然口念佛陀,卻深信養怡之福,可得永年。自己一定會熬死可惡的婆婆,熬干不知節制的皇帝,登上太后的寶座。
在此之前,傅冰潔就是她最好的擋箭牌。她做一日的寵妃,自己就能韜光養晦一日。
「若不是我的大皇子和二皇子死得早,哪裡輪得到六皇子被議儲。我本來想著,等六皇子坐穩了儲君之位,再想辦法除去傅冰潔這個生母。到時候皇帝駕崩,皇子年幼,只能仰賴我這個嫡母太后……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娘娘,傅氏死了也好,免得咱們親自動手。」
阿茲安慰道。
「傅氏雖然年輕,卻很穩重,知道要尊重本宮。本宮最恨的還是良妃那個賤人!」
提起良妃,皇后本來已經不甚美麗的臉更是扭曲起來。
想當年遴選太子妃的時候,當時的太子比起自己,更加偏愛良妃那個女人。因為她比自己更加美麗,又在書畫上頗為精通,很得太子的喜歡。要不是自己娘家勢力強大,太子必須仰仗岳家,她這太子妃,乃至後來皇后的名頭說不定就要拱手讓人。
後來她成為皇后,那個女人被封了妃,皇帝依然寵幸她,經常冷落自己。
最可恨的是,她居然趕在自己之前懷上了龍裔!
雖然最後生下的只是個女兒,讓皇后鬆了口氣,不過皇后也趁機略施手腕,把她從此打入冷宮。
「本以為那個賤人永世不得翻身,沒想到竟然還有封貴妃的一天。」
皇后氣得咬碎一口銀牙。
「娘娘,那賤人是秋後的螞蚱,本就蹦躂不了幾天的。」
阿茲說道,「現在最重要的是,決不能讓別的賤人上位,要防微杜漸才是。」
皇后抬起右手,用袖管蓋住因為嫉妒而布滿血絲的眼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