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他和朱時宜。
她在左邊,他緊靠右。
「怎麼樣,不得夸句攝影大師?」林昶任笑得曖昧,「你怎麼個事兒?」
「你怎麼個事兒?」潘岳回神,「瞎拍。」
林昶任:?
莫名其妙。
「怎麼就我瞎拍,」林昶任堅決不讓打岔,「別裝傻。」
潘岳視線落回屏幕:「沒有。」
「沒有?」林昶任微微逼近,「那就是有。」
潘岳抬眼:「有什麼?」
「你說有什麼,」林昶任勝券在握,「不用打啞謎,兒子想什么爹能不知道嗎。」
「錦蓉的露營地活動方案你知道?」潘岳閉口不談,「你不知道,爹知道。」
林昶任:「......所以你是不是對人家有意思。」
「你哪看出有意思,」潘岳垂眼,斜著頭看資料,「不是。」
「那你今天這麼能嘮?」林昶任明顯不信,「還送人家回來,往常也不見得。」
他忽然提高音量:「說重點,你怎麼知道她住這?你們之前認識?有故事?」
「昨天碰巧看到,」潘岳頭也沒抬,「我平時不熱情?」
「熱熱熱,」林昶任一擺手,回頭撲回床,「這兩年,除了我,沒見你對誰講那些,你什麼時候改性自來熟了。」
「左右就是個小姑娘,」潘岳回復工作信息,「以後也見不到,說什麼都沒差。」
「還有,」他掀起眼,「你這叫偷拍。」
「你不也是,還拍宣傳視頻,」林昶任不客氣,「什麼時候的事,我怎麼不知道,拍素材,還得你個老闆出馬。」
「調研也不用老闆出馬,」潘岳懟,「如果不是陪大兒回家。」
說完,他皺皺眉,覺得不對勁。
「誰拍都不好,」潘岳補充,「你那照片,還是得跟人說一聲。」
「說說說,」林昶任滿口答應,「照片發你,你問問她介不介意,或者我直接刪了算了。」
「發我吧。」潘岳語氣平淡。
「行。」林昶任勾出照片發送。
--
朦朧間,有座高山。遠處雲霧翻湧,看不見岸。
身體忽而下墜。
雲層中,下落的狂風颳過臉龐。
「呼呼——」
神奇的是,她一直都沒有墜落摔底,也沒有失重感。
下落速度漸慢,眼前,是河海山川。
她聽見了布穀鳥鳴。
似乎在唱《映山紅》。
她伸出手,握住一縷溫暖的陽光。
她心一驚,驟然間,又被綿軟穩穩裹上。
環目視去,她躺倒在一朵雲上。
雲朵像一團棉花糖,香又溫軟,穩穩地托舉著。
小時候,她真的以為,雲是棉花糖,上邊能坐人,還能邊躺著邊摘幾口糖吃。
直到學了地理,見過飛機穿越雲霧。
她明白,雲不過是團水汽,不可能能躺在上面。
倏爾猛往下一墜。
......
朱時宜一激靈,猛地睜開眼。
是夢。
......
下午兩點半,朱時宜才坐上漣山索道。
一個人出門就是好,沒人管她賴到幾點。
沿著旋轉棧道,登上漣山之巔。
山上風很大,好在是八月,下午,不冷。
朱時宜倚欄杆,側目而視。
紅磚白瓦星落雲散,漫山遍野,紅玫瑰搭白薔薇,散落小山丘。
山是山,水是水。
自下而上,汪洋大海浩淼無際;麗日藍天,海面浮著薄薄一層海霧,遠處的高樓看不真切。
迷霧中,跨海大橋好似盤龍直梯,如至天際,碧水共長天一色。
朱時宜立馬打開手機攝像頭開拍。
除了拍人,她拍啥都行,各種角度全來一套。
拍夠後,朱時宜懶坐在山石上,指尖划過照片,猶豫片刻,還是挑了幾張,發到劉露微信。
給老媽示意一下,自己還活著。
她又從包里拿出耳機戴上,眺望山海相連,微微仰起頭,閉上眼。
風輕拍臉龐。
樂縈繞耳側。
似裹挾在個密閉空間。
感官濃度無限放大。
腦海思緒翻湧卷席。
我見青山多嫵媚,料青山見我應如是——
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
一切景語皆情語。
是「物皆著我之色彩」。
她再次憶起昨晚的問題:
什麼是「我」?
從前挑燈夜讀,奮戰高考的,是「我」;
剛上大學樂不思蜀,放飛自我的,是「我」;
疫情間,躺著遊戲人間,不知白天黑夜的,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