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明是兩個人的婚事,謝紹卻覺得,好像從始至終,都只有他一個人沉溺。
「……蕭九矜,如果不是我、換作是旁人,你還會讓他奪位麼?」
謝紹輕聲開口,目光里是複雜的情緒。
蕭九矜沒多想便說:「會啊。」
「你不知道麼,皇帝殺了我親生母親;他把我扔在冷宮十幾年不聞不問,還是因看到我有聯姻的價值,才堪堪給了我個公主的名頭。」
蕭九矜談及先帝的語氣,如同在說一個陌生人。
「……也是。」謝紹似乎本想說些什麼,可隨即卻又像釋懷般笑笑。
「你的婚事,本就是被迫的。」
這本是雙方都心知肚明的事,可這麼多年過去,他似乎都快忘記了。
蕭九矜皺眉:「你不也是麼?當初大婚那天你還故意為難,遲了許久才來接親。」
「謝紹,你有話想問
便問吧,我知道,你想知道我和燕乙……」
「我沒什麼想問的。」
謝紹出言打斷。
他深深地嘆了口氣,露出不知是哭還是笑的表情:「你說的,是對的。」
「我比不過謝敬敏,我親手帶大的侄子,實際上是窺伺我手中權柄的餓狼。」
謝紹看向蕭九矜,眼神是十分坦然的自嘲。
「我來金陵尋你,只因我如今無親無故,念著若我有一日死了,那些暗衛啊線人啊,也能有個人託付……」
「……還有就是,能再見你一面。」
蕭九矜詫異地抬頭,卻是撞進對方帶著深邃的眼眸里。
此時,蕭九矜的心情可謂是十分複雜。
雨還在下,濃重的水汽氤氳,沾濕了衣裳。
謝紹輕笑了聲:「蕭九矜,人人皆說我無情,可我想,你才真是無情的那個吧。」
「你向來最識人心,從前到現在,我想的是什麼你一清二楚——只是視而不見罷了。」
蕭九矜微微一怔;她看向謝紹,沉默許久,卻是轉移了話題:「謝紹,阿遙是你的女兒……我們的女兒。」
「我想,或許你知道我們想做什麼?若你願意,如今,換你來做我們的刀吧。」
——蕭九矜的話音落下,是長久的沉默。
就到蕭九矜都以為不會等到眼前人的回答。
可就在此時,謝紹開口了:「……你要做什麼便去做,反正有沒有我,你想做的事也都能成功。」
「我……會幫你們。」
蕭九矜笑了:「那就,合作愉快?」
「我的——盟友。」
…………
盛夏,前朝樂安郡主未死出現在京城的消息,傳遍了整個大周。
哦不,國號已改,現在的周,應稱為「昭」了。
天武四年六月,前朝樂安郡主蕭九矜攜女入宮覲見;新皇寬容,賜京師宅邸及奴僕田產,好生安置二人。
而這二人的身份,卻是有些尷尬。
蕭九矜原是當今攝政王正妻、蕭遙也肖似其父;在封位上,謝敬敏也是十分為難。
那日進宮覲見,謝敬敏本想將蕭遙帶進宮裡封作公主,可卻被一旁謝紹冷厲的眼神制止。
而蕭九矜的身份則更是難以定義;於是最終,二人還是就這麼出宮在京住了下來。
新賜的宅邸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分明也在城東,卻離攝政王府甚遠;雖說是謝敬敏的籌劃,卻也意外地合了蕭九矜的心意。
自金陵到京師,那夜謝紹的話卻始終縈繞耳邊。
那時愣神的瞬間,她都不知道自己因何而猶豫,也不知道為什麼她會如此生硬的轉移了話題。
蕭九矜想,或許謝紹的言外之意,她確實早已聽懂;只是於她而言,那些東西太過微不足道。
至於謝紹……五年光陰很長,或許是在朝太孤立無援,他才會有這樣的想法吧。
「娘親,蘇二哥哥給我們遞了拜帖!說他府上還缺些家具、恰好我們也新遷入府,便邀請我們一同去市集逛逛呢!」
蕭九矜本坐在院子裡發呆,蕭遙高喊著跑了進來。
新宅子很大,蕭遙已有了自己的小院,可還是天天往她這跑;蕭九矜很是無奈。
「不好好跟著三一學武,天天淨想著出去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