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決意與王權、與皇權作對時,他們便早已做好準備了。
第44章 渺邈 哪怕人死了只是黃土一捧,也仍有……
七月盛夏, 北境的天是灰濛濛的藍色,卻有綿延萬里的白雲,如連綿不絕的山巒。
是日清晨, 冀州城的石門「轟隆」一聲再次被打開,迎來了自京師而來的蕭九矜一行人。
這次他們來北境輕車簡從,路途中花費的時間也比從前短;可儘管如此,距許芸被困魏郡也已許久,只不過是因為早有準備、在城內糧草充足, 才未出什麼岔子。
只是, 許芸的信也有幾日未傳來了。
「怕不是信使被截了?不應該啊?不是說羅夗軍的包圍挺鬆散的麼。」
蕭九矜深深地嘆了口氣,百無聊賴地轉起桌上的茶杯, 看向坐在對面看上去十分淡定的謝紹。
「昨日已經遣人去看了, 你倒是敏銳。」謝紹從看向窗外的狀態里回過頭來。
「如今我軍正在攻城, 羅夗那邊卻遲遲不回防……」
「怕是出了什麼變故。」謝紹眉頭緊鎖。
魏郡距冀州還有一定距離, 算是在大周邊境線北部的兩側,與現今北境軍在攻打的城池與冀州城相比,也並不近多少。
「昭王殿下……」
蕭九矜聽了謝紹的猜測亦有些擔憂, 正想開口問些什麼, 卻聽見臨時的將軍府外, 隱隱傳來喧譁聲。
「進來。」謝紹注意到九矜的神色, 看向門外道。
進來的兵卒是個生面孔,那人一進來見到蕭九矜謝紹二人都在,便「撲通」一聲跪了下去。
蕭九矜有些驚訝, 側目望向謝紹;見後者微微皺眉:「起來。有什麼事,站起來再說。」
而那小卒沒有起身,跪坐在地,久久難言。
「昨夜, 我軍攻下羅夗第四座城池;然而……」
「魏郡也被羅夗軍攻破……甚至魏郡之後的屏障蕪城,亦被羅夗軍占領。」
「什麼?!」蕭九矜猛地起身,差點失聲。
「怎麼可能……」
她話還沒說完便意識到什麼,轉頭看向謝紹;見謝紹也是眉頭皺得更緊,看上去有著和她一樣的疑惑。
那小卒的聲音微微顫抖:「逃回來的人里沒有許將軍……他們說許將軍為了讓大部分人還有城中剩餘的百姓能逃走,自願留下來殿後……如今……」
「為何城會破?」謝紹冷聲打斷了小卒的話,站了起來。
「你先起來,把事情始末說清楚了。」
謝紹的語氣似十分不近人情,而那小卒亦是被他身上冷厲的氣場嚇到,瑟縮了一下,唯唯諾諾地從地上爬了起來。
「屬下、屬下也不知……」
「那還不趕快去打聽!」
「……」
那小卒離開,謝紹頹然坐回了原處。
「不是……許芸她……」
蕭九矜仍是站著,還沒從這突然的變故中反應過來,有些語無倫次;怔怔忘記了該如何言語。
哪怕早知為將者命比紙薄,親身上陣更是把腦袋別在褲腰帶上隨時便可殞命,仍不改蕭九矜聽見許芸可能被俘或是死亡時的心悸。
哪怕是最初抱著些許利用的心思,在那斷斷續續的通信與交談里,同僚與好友的界限也早已模糊。
「這事怕是沒那麼簡單。」謝紹突兀地開口,沉聲道。
「三皇子妃出兵魏郡前留下的布局我初來冀州便看了,那魏郡地勢雖不險要,但看她的布局,也不該會忽然失守。」
「當然不該!羅夗攻打魏郡最初便是要糧要財,圍魏郡也是因許芸將計就計;羅夗軍知曉了她的打算,怎會還繼續下大血本攻城……」
蕭九矜不由有些著急,卻也忽然意識到事情已經發生,聲音漸漸低了下去。
「——將軍,羅夗那邊派人來了。說他們的將軍想與您在蕪城面談。」
謝紹還沉默著沒有回應蕭九矜的話,門外便再次傳來下面的人稟報的聲音。
蕪城介於魏郡與冀州之間,距冀州主城約莫兩日腳程。
「答應他們。」謝紹眸色一沉,向門外道。
他又轉向蕭九矜,聲音中帶著肅殺的戰意:「到時候你在冀州城中等著,我率兵在蕪城城門開後突襲,爭取一舉奪回蕪城及魏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