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紹當初許的是什麼願望呢……」
蕭九矜伸手,任憑一片雪花落在了掌心,喃喃自語。
她抬頭望向遠處,一街之隔便是昨夜她與謝紹掛許願牌的地方;猶豫許久,最終她還是朝那裡走去。
雪雲遮蔽了萬里夜空卻沒有越下越大,仍是一片片的緩緩飄落下來。
蕭九矜在那棵樹下按著記憶中謝紹掛牌子的地方翻找了許久,可是卻始終沒有找到那個木牌。
甚至她都已見了自己寫的牌子,也都沒見到謝紹的。
彼時昭王府書房內依舊亮著燈,顯然主人並未安眠;雪峪峽狹窄的關口,少女身著輕甲奔赴北境與愛人團圓;巍峨輝煌的大周皇宮中,遠嫁異國的公主不知想到什麼,對鏡兀自落淚。
各懷心思的帝後、身處囹圄的天家子、失了親人的宮女與伶人……
同賞雪景,同是天下芸芸眾生。
第31章 春日 「桃花釀,送你了。」 ……
「昨夜張閣老與昭王殿下在這談了一個時辰, 沒聽見他們談了些什麼,但昭王殿下看上去十分恭敬。」
「嗯。」
「前些日子京郊的桃花開了,樓內新進了許多釀酒, 要麼我為殿下取一壺來嘗嘗?」
「好。」
——雅間的門被阿憐輕輕合上。
蕭九矜獨自坐在軟座上,眼前桌上只擺著一小碟未動過的點心。
少女的容顏依舊美麗,卻是少了幾分稚嫩、多了幾分沉穩。
如今是元佑二十三年的春天,不知不覺,蕭九矜已成婚兩年有餘了。
去歲新年, 她讓阿憐為她做探子;事實證明這決定十分正確, 一年來,她隱秘的掌握了許多朝中重臣的來往事實, 亦暗中注意著皇帝、昭王兩黨的動向。
一年來, 她雖未直接告知阿憐他究竟是在為誰辦事。可言語暗示間, 阿憐顯然已猜到一二。
「謝紹與張閣老么……」
蕭九矜望著對座, 微微出神。
自一年前那日她與謝紹劃清界限,他們的關係便淡了下來。雖仍住在一個屋檐下,但不知如何, 也甚少遇見。
就像回到了剛成婚的那幾日一般, 並無敵意, 只是冷靜又疏離。
從前他們夫妻「貌合神離」一事便傳的京城人人皆知, 而自她開始頻繁進出花樓,這傳聞則愈演愈烈。
謝紹並沒有去管這傳聞的意思。
蕭九矜微微嘆了口氣。
一縷春光從軒窗中傾瀉下來,落在了她長長了許多的烏髮上。
「不會是要反了吧……」蕭九矜喃喃自語道, 心中不禁有些憂慮。
這一年來她常不在府中,因而次次辦完事回府,更察覺出幾分不同尋常的味道來。
亦或是她與謝紹說明了他們是「盟友」,故平日相處雖如陌生人一般可謝紹辦事也並未避著她。
蕭九矜常在府內見到或穿夜行衣的暗衛、或著輕甲、佩劍的軍士。
也不知都是謝紹安插在哪裡的人。
「難道是……與今日的訂婚宴有關嗎。」
蕭九矜想了許久, 畢竟昭龍衛未有異動;那近日唯一的大事則是蕭以薇的訂婚宴了。
這宴席會既是蕭以薇與謝家小輩的訂婚宴,也是蕭以薇的及笄宴。
時間就定在今日下午。
蕭九矜若有所思。
實際上,蕭以薇應明年才及笄。但那謝家堂侄今年行冠禮,便向聖上請求先正式將這婚事定下來。
這事本無可厚非,可皇帝卻不知抽什麼風,說那便把蕭以薇的及笄宴也提前一年辦了吧。
搞得蕭以薇在宮裡大鬧一場。
當然,最後還是拗不過皇帝,這及笄宴便還是提前到今日,與訂婚宴一齊置辦了。
「殿下——」
蕭九矜正想著這春闈也要到放榜的日子了,不知謝家這位侄子考得如何;雅間的木門便被從外拉開。
阿憐提著一壺封了口的桃花酒,急急忙忙地跑進來。
「殿下,昭王殿下來了。」他匆忙道。「已經上到二樓了,您趕快從後面溜吧!」
蕭九矜一愣,「他可有帶什麼旁的人?」
要知道今日暗間可是並無人來過。
阿憐著急地搖搖頭:
「沒有,恐怕是來尋您的!」
他將那壺桃花酒塞到蕭九矜手中,看上去有幾分慌張。
蕭九矜知道他害怕謝紹,無奈一哂。沒多說什麼便向另一側樓梯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