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腳步聲很快靠近,視野里映入一張膚色略黑的臉,少年眼神黑亮,似乎很是驚喜:ldquo你醒了?我這就去給你拿水!rdquo
水壺餵到嘴邊,柳疑復只顧著吞咽,乾渴的喉嚨終於得到緩解,他恢復了些力氣,想撐起身子坐起來,一動彈,牽扯到後背的傷,頓時疼得厲害。
少年連忙制止他的動作:ldquo你傷勢很重,先不要動,我扶你起來。rdquo
柳疑復坐起來,不動聲色打量著周圍的環境,這是一個山洞,岩壁上爬滿濕滑的青苔,還在往下滴水,空氣中瀰漫著一股潮濕的泥土味。
他還記得他帶著一隊人馬出城設伏,沙匪中了他們的埋伏,兩方經歷了一場驚心動魄的搏鬥。
他不會武功,拿著刀戟胡亂刺向敵人,雖不得章法,對方一時半會兒也難以靠近,轉眼間那群沙匪死傷過半,本來這場埋伏是可以漂亮收尾的。
可柳疑復帶的人里不知何時混進了沙匪,對方臨時反水將他重傷,本想生擒了他,他的人卻拼死將他護下。
他只記得馬載著他倉皇逃竄,他因體力不支滾下了山坡,後來便沒了意識。
思及此,他眼眶不自覺紅了一圈。
那些為了護著他的人,十有八九都已經helliphellip
目光落在少年臉上,柳疑復覺得他有幾分面善:ldquo是你救了我?多謝閣下出手相助helliphelliprdquo
少年一臉驚訝,脫口而出:ldquo柳大人,你不記得我了?rdquo
柳疑復皺了皺眉,對方這語氣,倒像是認識他一樣,他的目光忽而落到少年的右手,他這隻手上戴了一雙黑色指套,莫名顯眼。
他腦海里飛快閃過什麼,對方已經滔滔不絕說了起來:ldquo我們之前見過的,我爹因為一些事被關進大牢,事後查證他是清白的,我表嫂還帶著我前去感謝你關照helliphelliprdquo
說到這兒,他像是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ldquo我叫馮知文。rdquo
柳疑復喉結滾了滾,嗓音莫名艱澀:ldquo你表嫂是helliphellip沈棠寧?rdquo
馮知文眨了眨眼睛,嘿嘿一笑:ldquo您想起來了?rdquo
不怪柳疑復沒認出他,他只見過馮知文一面,那時少年失魂落魄,像只喪家犬,渾身籠罩著陰鬱,瞧著與現在的模樣大相逕庭。
柳疑復閉了閉眼,睫毛微微顫動兩下,像是覺得荒謬:ldquo你怎麼會出現在這裡?rdquo
這裡距離燕京千里之遙,在這裡遇到熟人,對方還恰巧將他重傷的他救下,這概率簡直是萬分之一。
馮知文性子活潑,像是有說不完的話:ldquo這件事就說來話長了,是我表嫂幫我安排了這份差事,想讓我出來歷練歷練。rdquo
ldquo我本是走鏢途經此地,誰知卻看到柳大人你倒在沙土堆里昏迷不醒,那血將地上的沙子都染紅了helliphelliprdquo
柳疑復聽他絮絮叨叨著,看似面容平靜,實則心緒混亂,無人知曉他此時的驚濤駭浪。
如果不是沈棠寧的安排,馮知文不會出現在這裡,更不會力排眾議將他救下。
時隔經年,像是冥冥中命運的指引,沈棠寧再一次於危難之中救了他。
恰逢絕境,他等到了他的柳暗花明。
他本以為他們倆已經兩情,如今看來,這筆帳怕是這輩子都算不清。
馮知文見柳疑復遲遲沒出聲,有些訕訕地住了嘴:ldquo柳大人,我是不是話太多了?rdquo
他有些不好意思,其實他平時話沒那麼多的,這大半年來在外漂泊的經歷,他變得成熟穩重了許多。
可能是因為在陌生的地方遇到了熟人,哪怕他們只有一面之緣,他也覺得歡喜。
更何況,柳疑復曾經幫過他。
柳疑復收斂了思緒,將那份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壓在心底:ldquo雲城如今是什麼情況?rdquo
雍州轄地分布有許多城池,雲城就是其中一座,也是柳疑復任職的地方。
幾座城池裡,當屬雲城條件最差,然而在柳疑復到來大半年時間裡,夙興夜寐,想辦法在這片土地發展農業,已經大大改善了雲城的面貌。
眼看著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沙匪的侵襲無情摧毀了百姓的安樂。
在來之前,柳疑復就知道這一帶沙匪橫行,但他們也只是時不時滋擾周邊的村莊,並未有過這樣大規模的行動。
如今,從村子裡搜刮來的那點東西顯然已經不能滿足他們的胃口,他們妄想更多,甚至於占山為王。
柳疑復管轄的雲城就成了他們開刀的對象,畢竟這裡天高皇帝遠,朝廷派人來支援也需要時間,屆時他們早已經牢牢占據了這片土壤。
馮知文臉色凝重了起來,抿了抿唇欲言又止,說出了他最不願意聽到的事實:ldquo雲城已經淪陷了。rdquo
柳疑複眼眸一沉,眼底閃過痛色。
馮知文又忍不住勸道:ldquo柳大人,那群狗東西如今還在派人搜尋你的下落,你千萬不能冒險helliphelliprdquo
ldquo朝廷還沒有派人來?rdquo柳疑復打斷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