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知洲慢慢收回了手,抬眼看向賀蘭圖。
賀蘭圖卻點到為止,「還有人哪怕是豁出性命,也想要毀了那東西。」
屋內一片靜默。
「……如今青雄寨剩下的人不過都是些苟延殘喘的亡命徒罷了。」少頃後,宴知洲緩緩地說,「賀蘭小姐真的認為,那些連局勢都弄不清楚的棋子,能活到最後嗎?」
「一切皆有可能,不是嗎?」賀蘭圖說:「世子當初重用青雄寨的時候,應該也沒有想到他們會在日後背叛世子,甚至還活到了現在。」
她輕聲說:「世子既然知道他們是亡命徒,想來應該也清楚,他們已經深陷在仇恨當中,為死去的兄弟報仇的執念遠比就這樣苟活下去要深得多。所以,一旦局勢不利,他們一定會在見到秘寶的第一時間就毀掉它。」
哪怕狼群在日後湧進客棧,分食所有人,青雄寨的人也絕不可能讓秘寶落入世子手中。
「即便是不到一成的勝算,也是希望。」賀蘭圖眼中未有一絲將死的恐懼,說:「青雄寨若是真的『苟活』到了最後,毀掉秘寶,我們的下場只不過是一死。如果用我們的死,換來客棧外的無辜之人平安無虞,那麼我們的死倒也不算徒勞一場。但世子數十年的心血卻就此毀於一旦,世子所謀劃的那些『大業』也不過只是空談幻夢。世子能賭得起嗎?」
「……『大業』?」宴知洲輕笑了笑,不置可否道:「第一次有人用這個來評價我。」
「所以,」賀蘭圖意有所指地說:「如果我是世子的話,不會就這麼繼續安穩地坐在這裡。」
「……我很好奇,既然賀蘭小姐知道我不可能會將全部心血毀在一個微不足道的土匪身上,」宴知洲看著圖坤和賀蘭圖,那溫潤隨和的語氣仿佛真的在請教問題一般。他道:「為何會這麼篤定,我機關算盡一切,卻唯獨漏掉了半路重用的青雄寨呢?」
圖坤那顆剛剛落下的心臟又猛然懸起,他在那驟然繃緊的情緒中看向賀蘭圖。
「仔細想來,我們相談了這麼久,兩位自始至終也沒怎麼提過龍潭鏢局。龍潭鏢局這兩個月在客棧里也算是矚目的存在了,」宴知洲緩緩提起茶壺,為兩人的空茶杯倒著茶,說:「兩位為何一直理所當然地認為,我手裡只有那些訓練者可供調遣?甚至你們已經推料出了一直藏在住客當中的青雄寨的種種行事,卻唯獨忽略了龍潭鏢局。難道是因為他們身受重傷,無力再去應付其他嗎?」
圖坤在那水流聲中悄然抵開刀鞘,他放在桌下的另一隻手也稍稍抬起一指,隨時向身後的人下令。而賀蘭圖卻一直低著眸,看著漂蕩的水紋緩緩填滿空杯。
「還是說,」宴知洲平和地問:「兩位已經在心裡料定,他們絕不會去替我剷除那些隱患?」
第159章 159